相识?
宇文初不由心中一动。
既与他相识,又身份尊贵,还会来南疆的人……楚卿!
会是她么?
他忽然心情激荡。
楚卿终于来了!她终究还是来了,她果然是关心他的。
这就足够了。
自从踏入南疆,接触过此地的人,他对于求药一事,便已经不抱期待。死是迟早的事,能够再见到她,他就很满足了。
他不觉露出笑。
但在下一瞬,他又开始担心。
楚卿不该来!
这里太危险了,且不论族长长老们,就连巴曼那种小孩,也有驱蛇的本事,在这种诡异危险的地方,可以说步步杀机。
他不想让她涉险。
殷殷切切企盼她来,又不希望她真来。心心念念想见到她,又不希望见到她。
他不由抚上心口。
这颗心在想什么?连自己都迷乱了。
他只有苦笑。
沙央看他一眼:“今天是个巧日子,两拨贵客先后来到,实乃南疆的荣幸。为免失礼于任何一方,族长决定一起宴请,佚王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宇文初说。
沙央一笑:“他乡遇故人,也算是缘分。”
“是缘分。”宇文初点头,眸光闪动,“能在他乡见故人,乃人生最大之喜。”
他们一边说,已走出密林。
夜色初临。
苍穹一片昏暗,密林外却很亮。
亮光来自一大块草地。
篝火在草地中央燃起,火焰熊熊跃动,加上周围的火把,照亮了整片大地。
地上铺着毡子。
毡子上有案几,约莫**张,已经分宾主摆好。
看来这就是鸿门宴的场地。
场地中已有人在座,正在互相交谈,他们两个一出现,交谈立刻停了,所有目光都投过来,像一支支无形利箭。
沙央一抬手:“佚王请。”
宇文初点点头,迎着那些目光,悠然走向草场。
四下寂寂。
场中忽然很安静,只有夜风在吹,风中有轻微哔剥,是篝火燃烧的声音。
宇文初笑了笑。
他从容缓步,目光也掠过众人。
一共五个人。
五个人有男有女,分两边对坐,一边两个,一边三个。他一眼就分辨出,三个的是顽固派,两个的是开明派。
因为目光不同。
如果目光是箭,一边早将他万箭穿心,而另一边……他还能活着。
宇文初不禁又笑了。
沙央一路引领,带他到一个座前:“佚王请坐。”
“多谢。”他说。
他说完却没坐,而是注目对面。
九张案几,三张空着。
主位上空的那个,不必说是族长的。开明派一边空的,想必是沙央的。可在自己对面,也空着一个。
这个该是楚卿的。
她还没来。
他看着那个空位,忍不住开口:“沙长老,那一位贵客呢?”
“想必正在半路……”沙央正说着,忽然一顿,看向他身后,“来了!”
宇文初立刻转身。
但这一转之后,登时心中一空,什么情思都没了。激荡没了,狂喜没了,只剩下一片平静,慢慢化为深沉。
火光明亮。
宇文初看着来人,淡淡一笑:“真是久违了,信王殿下。”
元极!
另外来的贵客,不是楚卿,而是元极。
元极也在看他,似乎也很意外:“佚王殿下?这是何等的风,竟能将殿下吹来南疆?”
宇文初眨眨眼。
“依我看,肯定是一场大风,否则,也吹不来信王。卫国与南疆接壤,将我吹来容易,但梁国去南疆甚远,这风若是小了,岂能吹动信王?”他悠悠说。
元极大笑。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笑而不语。
火光摇曳照映。
夜风中,光亮忽明忽暗,两人立在火光下,笑容也忽明忽暗。
“二位请坐。”沙央说。
宇文初落座。
元极也落座。
两人相隔三丈对坐,都在打量对方,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来做什么?
宇文初不动声色,看向元极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与谭英谭杰一样,那人垂手侍立,想必是元极的侍从。
他不由留上心。
那是一个中年人,其貌不扬,一脸敦厚。会是那个人么?他忍不住想。
那个人……
上元灯节的祸首,曾打伤楚卿的人。
当时他问过南姑,南姑说,那是一个南疆人。除这一点之外,她什么也不说了。
那人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楚卿也不知道。
这会是那个人么?
宇文初又看看元极。
元极身上的打扮,就和身后侍从一样,都是蛮夷服饰。他们这种穿着,是到这里才换下的,还是来之前就换好了?
宇文初心中一动。
他此刻已经认定,侍从必是那个人!
南疆一向排外。
有个熟悉南疆的人在,元极不会不用,知己知彼,多少占些先机。
可是……
他又想到南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