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脸上却很平静,看不到任何波动。
“什么天赐良机?”她淡淡问。
“良机就是,佚王也在此。”元极说。
龙灵沉下脸。
她已经明白元极的意思。
对面的神色变了,元极心中暗惊,脸上却视若无睹,仍继续往下说:“佚王是卫天子叔祖,与其说大权在天子手中,不如说在佚王手中,只要佚王一死,卫国先塌一半。届时梁国与南疆齐动,一南一北呼应,正将卫国夹在当中。只要拿下卫地,等于有了一半天下,陈郢二国在地势上被隔开,再难互相救助,各个击破易如反掌。一旦也拿下陈郢,天下便收入囊中,梁国愿与南疆分而治之,两下永结秦晋之好。”
很美好的设想。
龙灵的脸色却更沉了。
“信王身为客人,劝主人杀另一客人?”她冷冷道。
“不是劝,是陈述。”
元极笑笑,认真说:“我以梁使的身份前来,为的是传达敝国诚意,绝不会劝族长如何去做,更自知没那个能力,对族长产生丁点影响。族长睿智明达,自然明白我刚才的陈述,全是就事论事,并无半点夸张。这是梁国的诚意,也是梁主的诚意,更是在下的诚意,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全在族长决断。”
龙灵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屋内又静了。
这一次,静了很长时间。
两个人对面而坐,都在默默注视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表情中、甚至呼吸中,看出一些讯息。
静极。
龙灵忽然一笑。
“信王言重了。梁主如此诚意,让人十分感动。”她站起身,微笑说,“信王不辞辛劳,千里来此,就请好好休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族长。”元极说。
龙灵点点头:“我不便多打扰,告辞。”
“我送族长。”
龙灵走了。
元极站在竹篱外,目送那个人影消失,立刻望向南山居士。
“居士之前曾说,龙灵会对这个好处心动,可我看她刚才反应,完全瞧不出什么,是否我言辞不到?”他问。
“不是。”
“那她……”
“你不必担心。”南山居士一笑,“那丫头不是个安分人,不会甘心僻居一生,她不过做个样子,好不显得低了身份。”
元极沉吟了。
他沉默一下,又说:“可我觉得,她也许在权衡。毕竟佚王也在,还不知有什么目的,也许和我一样呢?龙灵多半在比较,看我与佚王之间,哪边好处更大。”
南山居士一皱眉。
“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佚王既已联合陈郢,他纵使想结盟南疆,能给的好处也有限,不会比你的更好,应该不必担心。”南山居士说。
“佚王不是易于之辈。”元极显然不放心。
南山居士笑了。
“一个死人,还分易不易于?”他淡淡说。
元极抬起眼。
晨雾已经散去,阳光四下普照,金晖暖暖笼罩竹林。金晖落在南山居士身上,刹那变得冰冷。
龙灵走在竹林中。
元极没有猜错,她正在权衡。
佚王和信王这二人,哪一边更适合结盟?似乎都有点适合,又似乎都不太适合。
佚王有求于她,这一点很重要。诚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命在她手中,这对她是个优势,很大的优势。
可是,卫国已与陈郢结盟,多出南疆这个盟友,对卫国并不怎么重要。
一个不重要的盟友,很难得到太多好处。
那么信王呢?
梁国十分需要南疆,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一个极具份量、并且是唯一的盟友,梁国自然不会小气。
可是,梁国也很有野心,南疆对他们而言,在危机时刻确实重要,但度过危机之后呢?还那么重要么?
当然不了。
不但不重要了,也许变成累赘,变成个眼中钉。
如今这个世道,背信弃义是常事儿。若真能像元极所言,两家联合拿下天下,那么,谁又甘愿和别人分享天下?
能共患难者,未必能共富贵。
看来这两个选择,都不是最佳选择,若要二择其一,她还须仔细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