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
巴达撇撇嘴:“你自己怎不担当?或者,你怎不去找沙央?”
“沙央不行。”
桑珠摇头道:“沙央太过理智,已经没了热血。他不会为了任何事,牺牲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为了族长,为了南疆一族,所以他不行。而我担不住。我虽是族长的心腹,很得族长信任,但我毕竟不是长老,没有什么部下,也没一个弟子,凭我孤身一人,担不起这件事。更何况……”
她垂下眸,有点自嘲:“我还想继续陪伴族长,继续被她信任,不想让族长觉得,我背叛了她。虽然,我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一族,但我还是不想这样。”
这是私心。
可这也是实话。
巴达居然没生气。
一个人能说出私心,说出实话,还有什么比这更坦诚?
于是他笑了:“这事交给我!”
桑珠抬起眼。
巴达正对她微笑:“我一直当你忘本,才会偏袒沙央。如今我知道了,你也和我们一样,内心从未忘本。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族长顾忌的事,我不顾忌。族长担不住的,我来担当!我们南疆一族,从不容外人猖獗。”
桑珠点点头。
巴达看着她,忽然又说:“你也放心,我既然敢担当,就不会扯上你。所以,你没来找过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等不及,才会去找佚王。你今夜没来过,什么也没说过。”
“多谢。”桑珠说。
巴达走了。
桑珠却没走。
她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月光落在她脸上,照出复杂的神情。
巴达上当了。
她早料到会这样。
顽固派虽然讨厌,但有一件事,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仍一腔热血。
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他们永远以部族为重,永远甘心为了部族,牺牲自己的一切。
这是信仰。
是南疆长久以来,世代传承的血性。
唯有重视传统、不忘本源的人,才更易保持这种血性。而如今这种热血,也只在顽固派身上,才能看得到了。
因为,南疆变了。
族人们也变了。
越来越多的族人,不想再固守传统。
他们一心只想挣脱,似乎甩掉了过去,他们就能新生,就能破茧成蝶。
在这些人心中,本源成了禁锢,传统成了累赘,血性成了傻气,南疆固有的一切,都成了走向更好的障碍。
真是这样么?
开明派认为是,顽固派认为不是。
到底是不是?
桑珠说不清,而且她觉得,没人能说清,哪怕是族长。
但不管怎样,南疆正在改变。形势在改变,族人在改变,人心在改变。可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桑珠只知道,热血变少了。
正如今夜这件事,她所能利用的人,竟只剩下巴达。
她很歉疚。
尽管很歉疚,可她不后悔。
她只是个普通人,能做的事并不多,能改变的就更少。她仅仅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护族长周全。
这就已足够。
她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上月。
月静好。
但她心中明白,这只是个假象。
那个人回来了。
今夜之后的南疆,不会再平静。南疆会怎样?族人会怎样?自己会怎样?
她全顾不上了。
只要族长平安,她什么都不顾了。
月仍在。
桑珠已离去。
明月清光脉脉,像夜空温柔的眼波,注视着这片大地,也注视着那片竹林。
竹舍还有光。
元极还没有睡,他正坐在灯下,等南山居士回来。
门一开。
他立刻起身迎上去:“居士回来了。”
南山居士笑笑。
元极顿时放下心,从居士的神情中,他已知道有收获。
“让居士费心了。”他笑着说。
“去见一见故人,谈不上什么费心。”南山居士坐下,也微笑道,“佚王这个障碍,你已不须担心。”
“他死了?”元极问。
“也许此刻还没死,不过已经没区别。”南山居士说。
元极沉吟了下。
“居士已离开多年,南疆的那些故人,还肯帮这个大忙?”他仍有点担心。毕竟,居士没亲见杀死佚王,他还是不太放心。
“她不敢不帮。”
元极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