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又笑笑,转身走出去。
屋内静了。
姜檀坐在床上,陷入沉默。
恶战结束了,夙怨了结了,南疆平静了,他们也平安了,这些是人们都知道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阿瑞只知道,他帮了南姑。
南姑只知道,他设计鬼方。
可谁又知道,他所葬送的那些人,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是同族。
是的,只是同族。大家都这样认为,包括阿瑞。
只有他清楚,不止是同族。
远不止……
可那又怎样?!他做的选择,他不会后悔。
他选了谁,不后悔,他放弃谁,也不后悔。人生一世,太多事不能两全,何况这一次,他根本也不想两全。
他只遵从自己的心。
为了在乎的人们,他什么都愿意背负。
这个选择背后的真相,将永远埋在他心底,阿瑞不会知道,皇兄不会知道,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必知道。
姜檀慢慢倚在床头。
屋内静悄悄,他一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
屋外日影渐斜。
楚卿并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来看宇文初。
宇文初正支颐闲坐,看见她进来,立刻绽开一抹笑:“你来了。”
“嗯。”
“又去给平王换药了?”他问。
楚卿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你服灼华也有三天了,现在感觉怎样?体内的毒可全解了么?”
“已经解了。”
宇文初说:“南姑刚来看过,说余毒已去,只是中毒日久,身体有点损伤,回去好好养几个月,也就彻底没事了。”
“那就好。”楚卿笑了。
总算解了毒。
这一次入南疆,意外波折不断,几乎九死一生。幸好有惊无险,灼华拿到,毒也解了,总算结局圆满。
真是万幸。
她不觉轻叹,也支起颐,悠悠闭眼,脸上带着一抹笑。
宇文初看着她。
阳光斜入窗台,洒下一片金晖。
金晖之中,二人对坐,都悠悠支颐,也都不说话,脸上都有一抹浅笑。只是,她闭着眼,静静休息,他睁着眼,静静看她。
双影笼在金晖下,好像一幅金色的画。
恬淡安详的画。
“我从龙灵房中拿到的灼华,已经全部用光了。”楚卿忽然睁开眼,看着他说,“一半给你解毒,一半给姜檀解毒。不多不少,正好用尽。”
“嗯。”他应了声。
“哪怕少一朵,也会不够用。”她又说。
“嗯。”他又应了声。
她一直看着他,看了半天才说:“你……就没什么想问我?”
他眨眨眼:“问什么?”
“问……”她顿了一顿,抿抿嘴说,“刚才我去给姜檀换药,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灼华不够两个人用,我会选择给谁用。”
她说完,继续看着他。
宇文初微微一笑:“难道你觉得,我也和平王一样,想要这个答案?虽然我没问出来,但其实心中也想知道?”
“难道你不想?”她反问。
“不想。”他说。
她一愣:“为什么?”
“因为不必想,也不该想。”他凝视她,很认真说,“不必,因为这是庸人自扰。对并没发生之事,又何必预设结果?不该,因为这是一己私心。真在乎一个人,会不忍见她为难,为求自己心安,不顾她心为难,这本来就不该。”
他说完,也继续凝视她。
“这么说来,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怎么回答姜檀?”她故意问。
“不好奇。”他笑微微,“我猜得出。”
她一挑眉:“说来听听。”
“正如我方才所说,没有发生,不必假设。”他说。
果然猜对了!
楚卿心中一叹。
这个回答本不算回答,要猜中一个真正的答案容易,但若要猜中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根本就是在猜人心了。
最了解她心思的人,最终还是宇文初。
她眨眨眼:“既然这么会猜,那你再猜一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个么……”
宇文初摸摸鼻子:“我们这次留下,其实是个意外,若非南姑前辈有事,此刻我们已回去了,所以何时离开,还要看南姑何时了事……”
他说着苦笑:“这位前辈的事,我可不敢乱猜。”
楚卿失笑。
斜阳脉脉,余晖映入她眉眼,闪动起一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