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檀受伤了。
当楚卿奔进小屋,看见榻上的人时,心又提了起来。
“这个毒很厉害,是鬼方一族秘传,练者必为少女,但由于毒术阴邪,非惟极能伤人,同样极为伤己,所以与万象劫一样,也是一种禁术。不料,这个也有人练。鬼方这一辈人,不怕死的还真多。”南姑在身后说。
楚卿看着榻上。
姜檀还在昏迷,一张脸又红又肿,像被无数毒蜂蛰过,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南姑一叹:“幸好厮杀一结束,我便发现了他。若再迟片刻,就真的死定了。但即便如此,也不保他一定能活。”
楚卿忽然回头:“用灼华呢?能不能活?”
南姑一愕。
楚卿看着她,目光很认真。
朝阳明媚。
阳光普照南疆大地,山林一片宁谧祥和,安恬得让人无法相信,昨夜的一场厮杀是那么惊心动魄。
南姑站在朝阳下,默默望着远山。
桑珠走过来:“君华姐姐,昨夜的战场已清理完。鬼方氏的尸体也清点过,看样子像全军覆灭,但我们不认识鬼方氏人,不知是否有漏网。我们的族人也伤亡不轻,受伤的人已安顿好,死的准备一起大葬。”
“辛苦你们了。”
南姑点点头:“鬼方氏这一次来的,全都是族中精英。经昨夜一役,厉害人物俱已战死,即使有漏网的,也翻不起什么浪了。留在郢土的那些,更迟早会消亡。南疆与鬼方的夙怨,今日总算了结。以后世代南疆人,心上都不必再悬这件事了。”
“是啊。”
桑珠也点头:“悬了近百年,终于能放下。”
南姑笑了笑,看着她问:“小桑珠,你来找我,不是只为说这个吧?你是在担心灵儿,想问她的情况。”
“嗯。”
桑珠抿抿嘴:“君华姐姐,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我明白。”
南姑含笑,幽幽道:“你关心灵儿,正如当年我关心阿宁,阿宁关心你一样。”
“是。”桑珠说。
“你放心,灵儿很安全。我已对你们说过,等这一切结束,她还是你们的族长。但是有一件事……”南姑顿了顿,看着她说,“你最了解灵儿,想必知道她的心思。我问你,你可知她想带领族人,去外面与四国抢天下?”
桑珠一滞。
南姑盯着她,皱起眉头:“你知道,对不对?”
桑珠点点头。
“你们都知道?”南姑问。
“不,只有我知道。”桑珠摇头,迟疑着说,“君华姐姐,你离开南疆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南疆,人心已有点分裂。顽固派的长老们,肯定是想不到的,他们若是知道,早就反对上天了。至于开明派的人,多半会猜出来。但我想,他们也只是猜出,族长有意打破陈规,想与外界交往,未必会猜得出,族长的宏图大志。毕竟这个想法……实在有点惊人。”
南姑不由一哼。
“这叫有点惊人?”她气不打一处来,“这叫自寻死路!你们以为,南疆有多么强大?你们又以为,四国有多么弱小?坐井观天,却以为看到整个天!远的姑且不论,就说昨夜的恶战,单单一个鬼方氏,伤了我们多少族人?还要出去对敌天下?!难道她以为,仅凭这点族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么?!”
“不是……”
桑珠低下头,嗫嗫道:“族长是因为,梁国说会结盟……”
“那又怎样?”
南姑打断她,心头越上火:“梁国为什么来?它若自身很强大,还用来南疆寻盟友?!我在外面二十年,外面形势如何,我比你们清楚。这个所谓的大志,根本就是在做梦。灵儿年轻易冲动,你们也跟着冲动?”
“我们……”桑珠头更低。
“你们必须阻止灵儿。”南姑正色说,“身为南疆族长,当以族人为先。为了一己执念,陷全族于危难,乃是历代族长的大忌。灵儿回来之后,你们要合力劝阻。这件事,你们必须做到。”
“这个……”
桑珠咬着唇,半天摇摇头:“只怕做不到。”
“为什么?”南姑皱眉。
“族长这一次的决心,比任何一次都强。我看她从小长大,从没见哪一次,像这次这么坚决。”桑珠很为难。
南姑皱眉更深了:“坚决又怎样?族规向有明令,干系本族命运之大事,若遇全族长老力阻,族长也不能擅专。”
“是……”桑珠嗫嗫,“但是……”
“到底怎样?!”
南姑脸色一沉,微微眯眼:“小桑珠,你知道我的性子,有话尽管直说。你直说无妨,但若瞒出了事,你该知道我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