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又痛恨起来。他痛恨自己的任性,他怕自己为她沉沦。
晨曦照进暖阁,下人拿着盆子出出进进,“王爷醒了。”外头的轻轻心一横,绕过屏风,去了内阁。
一身浅色寝服的晋王正在擦脸,余光已瞥见她进来,他将毛巾放到案上,侍婢端了出去,才抬眸看向她。
她扶住阁门框,犹犹豫豫似有心事,一双盈盈闪闪的眼眸看向别处在躲闪。
终于开口,“王爷……昨夜醉酒,不知今日好些了没?”
他已穿好了衣服,起身走了过来,如常的淡漠:“好多了。王妃既然来了,就一同用早膳吧。”
王爷未提昨夜,是不记得了吗?轻轻不好意思多问。
饭桌上,二人沉默着。萧子隽那张招牌式的冷脸很让宁轻轻不喜,她低着头扒拉着饭,但见他绝口不提昨晚的事,有些郁闷。
终于,她小心地问出口,“昨夜……王爷可还记得?”
“嗯。”萧子隽刚夹了菜,筷子悬在半空,似在想怎么接话,“我听说是王妃扶了本王回来。有劳王妃了。”
他醉酒果然不记得了。
轻轻暗暗咬了咬嘴唇,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昨晚他的荒唐言行。
算了,就当是被小狗咬了一口。记不得才不会尴尬。
这样想,她心里就舒服了。
她拿着筷子没有夹菜,有些失神的模样,萧子隽望见了,便问:“昨夜我醉酒,想来扰得王妃也没休息好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是有点睡不好。不过没关系,我多吃点就好了。”说完,端起面前那一碗稀饭“吸溜吸溜”一阵地喝完了。
他见她吃得甚欢,眉心微蹙,递过去一个帕子,轻轻忙得接了帕子,擦了唇角,讪笑道:“妾身吃完了,王爷慢点吃哦。”
萧子隽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却一点一点自责起来。
……
年后——
入夜一城烟火。簇簇礼花飞向夜空,如万点星雨而下。
古老的安京,市灯盈街,千门亮如白昼。
人群熙熙攘攘,男女老少赏灯观花。凤箫吹奏,玉壶光转,此起彼伏的鱼龙花灯旋转飞舞着,美人头上亮丽的钗簪多彩眩目,人们多都面带微笑,气氛着实热闹。
萧子隽立在街心回首,人影参差,灯火阑珊,恍如梦中。
一切犹如去年的上元之夜,分毫未变。唯一变的,他娶了王妃。
去年,她女扮男装,就像一个意外闯入到他面前,今年,她就在自己的身侧。
宁轻轻回头拉过晴川的手,伴侧的晋王脸色微微一沉。
他的王妃撇了自己,与丫头手挽手逛灯,自己倒成了和罗佑一般的护花使者。
轻轻拉着晴川去了往年的花灯摊子。
“快看!小姐!还是去年那人卖灯笼。”
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去年,她看上了一个灯笼,却不想老板眼拙把灯笼卖给了别的人,要不是自己死皮赖脸追了上去——
正回想着,萧子隽走了她近前,淡淡道:“轻轻,你看上哪个灯笼?”
轻轻侧头瞧着晴川正和罗佑搭讪,便遮了视线低声问他:“带够银子了么?”没想到他眉头一拧,淡淡一句:“我从不带银子。”轻轻打量起晋王周身上下,果然没看见一个钱袋,登时气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