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听闻她冒雪去寻苏长卿,他竟鬼使神差骑了一路暗中跟了过去。连高铭都劝他何必亲自走一趟,毕竟他的腿伤未愈。
她去找苏长卿,他多少失望的。轻轻对她师父的信任显然近乎于执迷,他又怎么告诉她,世上压根没有苏长卿,不过一个名字而已。
苏长卿离开侯府,离开安京,最主要的原因,是与晋王对他暗中的调查有莫大的关系。
正想着,轻轻拉了他的衣袖一下,他方回过神来,“就叫它飞雪吧!”
“听见了么,你叫飞雪了!”
“可是它叫了这么久的凌霄,会不会不喜欢新名字啊?万一,它不听使唤了怎么办?”她摸着马的鬃毛,又有些可笑的担心。
雪花飞舞。
他墨黑的瞳仁倒映着万籁俱寂的落寞,看那飞舞的雪花渐渐安静地飘落下来,沾在她的睫毛上,衬得那双秀眸格外的俏皮。
一晃就是开春。
枝桠上的春雪尚未融化掉,轻轻就发现了墙角处的迎春要开了。
“晴川,这迎春靠着暖房,竟是要开了啊!”
她欣喜地拉着晴川过来看。
这时候,外头跑过来一个小厮,“二小姐,青云书院开张了!”
轻轻喜出望外。
青云书院的外墙上挂着招牌,对外春季招生,收的银子不少。
这青云书院不是私塾学堂,来这里读书的都是些在读的儒生,要么是一些进京赶考的才子聚在一起切磋。
学费对寒门书生来说是不小的花费,但好歹进了这个圈子,也算结识了士人阶层。故而不少书生削尖了脑袋往书院来。
前来讲书的先生也都是当时有才学雅望的人,属于不定期讲书授课,请的先生各不同。
轻轻有银子,但苦于自己不是男子,只怕糊弄不了几日,她是瞒着爹来的。
她来此的目的,是因为记起师父说过开春来教学的事。
她正在探头探脑往里面瞧去,余光里似是过来一浅袍男子。
猛地回头,登时怔住了。
师父一袭月白浅袍,一如曾经,温润如玉、气质高华,比年前时的他精神焕发了不少。
“轻轻——”他走过来,喊了她。
她很惊喜:“先生,您怎么不辞而别?”这一次大街上,她没有唤他师父。
“年关将至,我便提前离开回了老家。刚一回来便看见了你。”
二人说了几句,轻轻问:“那个,师父……您能不能给我走个后门,我要听课。”
“可以。不过你须扮了男装,且就那么一两次可以。久了,我也不能做到。”
苏长卿知道轻轻定是瞒着宁侯来的,又不想让丫头失望,便允了她一两次。
这一节课,轻轻开始听得津津有味,还一旁认真做了记录。
苏先生这一学期第一章讲的是《春秋三传》之一《公羊传》,听说要讲好些天。苏先生果然学识渊博,一节课下来,都是脱稿在讲,本是枯燥无味的典故却被他讲解的将通俗易懂,再有一些轻轻觉得就枯燥了,多都是些有志向入仕途的儒生关心的政论。
课上几个儒生还向先生提问,其中有人问:“苏先生,《春秋》到底是不是孔子所著?”
苏长卿先淡淡一笑,分别说了两种观点,是孔子所著和非孔子所著,却不是在回答,而是在分析两种观点的论据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