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迈送了这五日的“纸条”来。
孙德福在明宗身边,心里有点打鼓。
那夜邹充仪月下醉舞,着实令人惊艳。然,邹充仪入宫近四载,从未在一人面前提到过自己善舞。当年入宫之初,邹家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其善舞,仅仅说明雅爱调琴。
那自己为什么要多事呢?
孙德福神差鬼使地闭口不提,也压下了殿中、内侍两省关于那晚这一细节的奏报。
但是,自己忘了,沈迈的羽卫也在幽隐附近布置了人。
明宗一目十行地看着纸条,一忽儿皱眉一忽儿含笑,突然头也不抬地问孙德福:“你那晚把人从邹充仪房里撤了出来?”
孙德福松了一口气,看来沈迈并没有提到这件事,否则明宗必要先问这个,一边忙陪笑着答:“您不是睡下了么?我恐怕会有事,所以没让人在里头。”
我恐怕你和邹充仪会嗯嗯,咳咳,那个什么,怎么可能留人在里头看活春*宫?
明宗明白了过来,笑骂一句,接着把手里的几页纸都翻完,看到最后才又笑了一声:“太后的人终于投效了。”
孙德福脱口道:“他们还真沉得住气!”
明宗便暗暗打量了他一番:“怎么你觉得邹充仪很值得人纳头便拜?”
孙德福心下暗悔,又不得不想法子解释:“您猜我为什么断定他们必要投效邹充仪?”
明宗好奇心大起:“神神鬼鬼的!快说!”
孙德福笑着挨近过去,低声道:“那四个人里的洪凤,是小人收的关门弟子。小人早就告诉他,邹充仪经此一劫,必然谨慎起来,让他们快些投诚,好近身保护……”
明宗心下大定,不由得呵呵大笑:“你胆子肥的!敢把手伸到裘家去了!”
孙德福急得直冒汗:“我的祖宗!您小声点!三郎君真拆了我谁帮您撬幽隐的门?!”
贤妃这边,太后赐的两个人,一个忽然摔断了腿,只得回去休养,另一个荐了兴庆宫里的旧日伴当,贤妃立准。裘太后和明宗见仍旧是兴庆宫的人,也就放心。
贤妃却在仙居殿里畅意起来,伏在美人榻上笑:“敢情兴庆宫里也这么多不得志的人!”
陪在身边的小宫女依旧低着头,低声道:“娘娘要小心,她这个伴当说是有把柄在她手里,我们外头却查不到此人的家人,殊为可疑。”
贤妃瞥了小宫女一眼,笑眯眯地:“那就对了。她全家被杀,只留了这一人一口充入掖庭为奴。多少年,才给她爬到了兴庆宫。本宫自信拿捏得住这个人。你放心好了。”
小宫女却身子一抖,半天才颤声道:“娘娘,此人可是来冲什么人复仇的?”
贤妃懒懒地翻个身,摊平了,方笑嘻嘻地道:“我为甚么要告诉你?”
德妃的消息显然更灵通些,好整以暇地吩咐贴身侍女:“别老揪着邹田田了,趁着贤妃要拿她撒气,咱们先赶紧把别处收拾清了。上回是路修媛,接下来就是找机会把方婕妤送到贵妃跟前去一趟!”
贴身侍女有些奇怪:“如何不送去贤妃娘娘那里?”
德妃一边整理自己的首饰一边笑着摇头:“果然还嫩!次次都是贤妃出头,万一真让圣人抓住了她,也会连累我的不是?这回让贵妃娘娘顶一次缸,一箭总要至少双雕才划算啊!”
贴身侍女笑得真心实意:“娘娘高明!”
某府。
密室。
幕僚看着手里的计划玩命皱眉:“这个恐怕行不通啊。今上如此多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主人端端正正地双手扶着案几,得意一笑,阴鸷险恶:“正是要他多疑之下‘当机立断’!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幕僚一怔之下,忙露了谄媚笑容出来:“爷果然早对那人了解透彻,神机妙算令人钦佩!小的还以为真是这计划表面的样子呢!”
主人冷笑一声,身子不动:“他不是贤德么?不是友爱么?不是最重亲情手足么?爷这次,让他在世人面前好好露一露真面目,也让他自己照照自己那副德行。坐上了御座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真性情,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幕僚唯唯,不敢再接言。
室内一片安静,更衬得那主人的表情,扭曲,丑陋。
三日后。
某府。
书房。
主人脸色凝重:“大公主怎么了?”
幕僚满脸为难:“有孕了。”
主人气得一拍案几:“糊涂!这不是逼着皇帝杀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