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最能消磨人的生命,如果说恨意可以强大到腐心噬骨的地步,那么等待无疑就是它最好的帮手,引着人向崩溃的绝境缓缓驶去。
原来皇帝住的寝宫里多半是照不到太阳的,这是她最先发出的感叹。等到日子不急不缓过去了三日之后,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聊这种事,在哪里都会发生,并不会因为谁的身份高贵一些就不去将临到他的生活中去,运气或许不会公平,但是情绪却可以做到绝对的对每一个人公平。
悲喜都曾在什么人身上发生过,也只是背后的原因不同罢了。
而当陆七夕被困在这里的第三日到来时,她已经有些厌烦起这个万人之上的君主的安身之处来,虽然它大的可以容纳数百人也不拥挤,但却叫陆七夕有种沉闷的窒息感。
阳光从来都是俯瞰着大地上的子民,将光芒温柔的洒再他们身上,一旦你站的越高,能接受到的光也就越少,因为太阳如此公正,绝不会因为谁的地位高一些而给他多出一些阳光。
而那么刚好的是,这座皇城恰恰建立在高处。
起先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陆七夕心内隐隐的溢出某种如愿以偿般的欢喜,她像是走进了梦寐以求的了乐园般,东看看西看看,日子久了,她就发觉其实她当年热切期盼着走进来的宫殿,除了更华丽一些之外,原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冷镜带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要让她离开的意思,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让陆七夕侍寝,每到夜里安寝时,都是陆七夕一人入睡。虽然她多半都是警惕的假寐,却也恰好看到冷镜入夜几次排回在她身侧,即便是踌躇他却仍没有决定靠近陆七夕。
那也许并不是因为内心的某种燥热,而是真切的畏惧。
大概因陆七夕模仿的能力太强,总之只要冷镜看得到的地方陆七夕皆是与白天香如出一辙的。所以这使得几日以来偷偷观察陆七夕一言一行的冷镜,因为某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心境,继而不肯轻易靠近陆七夕,生怕她像是一场别有居心制造出的美梦,一触即碎。
而在他若即若离的行径里,一双来自床榻上的双眸也正在半黑色的夜色中,窥伺他的内心。
陆七夕第一次感觉到,她愿意用一切去打败的敌人,却原来是个内心如此脆弱之人。
连日来,只要下了朝,冷镜就会按时回到寝宫见陆七夕,他对她的重视显得那样的毫无顾忌,不加掩藏,来了之后也只是笑着同她下棋或是在她近旁批阅奏折。
表面上,他们二人相敬如宾,至少每次见到陆七夕的时候,她都是带着幸福的笑意的。隐藏在那笑意背后的疑问,她从未开口问过。
如果要让人信服你的谎言,首先该做的就是劝自己忍耐。
三日后的此时,下朝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却不见冷镜回来。就在陆七夕疑惑的担心,他是不是又宠幸了哪个妃嫔将她遗忘在这里时,周艮的身影却出现了殿外。
“七夕姑娘?一个人琢磨什么呢?快过来看看,这些都是陛下钦点叫奴才送来赏给你的。”周艮自喻和陆七夕的父亲相熟,所以在她面前说话的口气也跟着亲切了许多,倒是这后头的奴才二字显得有些违和起来。
“周大人,您又取笑我的!好容易盼上能说话的人,大人这一口一个奴才的,岂不是要叫七夕在您面前羞愧死了么?”
“七夕姑娘说的是,只是先前与眼下不同,只怕过不了太久,陛下就该给你封号,届时你就是不愿意听我自称奴才,也不得不习惯下来。毕竟这宫中,最乱不得的便是身份……瞧我这记性,关顾着闲谈差点把陛下吩咐的正事给忘了。陛下今日要陪太后娘娘用膳,恐怕会晚一些过来,这些都是陛下赐给你的,你来看看可还喜欢么?”
周艮身后的一派太监手上端着玲琅满目的礼物,粗略数了数,抬着这些东西的太监少说也有十来人,物件的种类更是繁多到,从珠宝金玉到绫罗花草,从罕见药材到活的犬鱼……
“周大人……这也太多了吧,七夕只是赞住在此处罢了,这么多的东西,我一个人恐怕是用不完的。”
“姑娘多虑了,这些东西陛下说了,姑娘看着选,专选喜欢的就行,若是都喜欢那就都留下,陛下的寝殿虽大,但是其他后宫的宫苑也不小,这些还是放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