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夕的语气竟然能听出她的恐慌来,之前一副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少女,表现出这般神情来,已是难得。
“奴婢再三说过,陆姑娘未必要信奴婢所言,因为正如你说的,你我二人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我说的话对你来说一时半会儿只怕还难有什么可信度。但这毕竟是真相……”
恨奴略带惋惜的看了看陆七夕一眼,早知道世上本没有极善或是极恶之人,有的只会是物以类聚,因为个中缘由而不得不同流合污的可怜人。
没有从天而降的好运,更没有白吃的午餐,无奈的是明明就是另有目的的人,为了拉拢人心,总不得不先将自己的伤口挖开给人看,但究其根本,并不只是为了却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反而是为了表明决心,让人放下戒备而已。
“告诉我,为什么?我是说,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晓。你又为什么会想到要淌入这趟浑水中来呢?你想要什么?”
陆七夕是对的,至少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完全对恨奴缴械投降,就说明她比起上一世来说,已是聪明了许多,至少知道了不能随便因为谁的好而感动,而是哪怕在危难时受到了别人给予的好处,都要怀着审视的态度去怀疑……
“适才不知道是否是奴婢听岔了,陆姑娘可是说过在这牢中待的太过烦闷这类的话么?不知,姑娘可还有闲心听奴婢说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陆七夕态度已经彻底温和下来,刚进门时面对恨奴那张脸抱着如临大敌般的心态,早已经在来回说话间消散无踪。
恨奴的故事的确很符合陆七夕的口味,其实并不是说她说的故事有多好听,或是情节多波折,因故事长度本身就适合被人拿来听了当消遣,所以陆七夕起初并没有认真去听。
不知道恨奴说的故事是否是她胡编乱攥的,因为里头既没有涉及到姓名,更无陆七夕所熟知的人物,甚至连半个人类都没有,让陆七夕听的云里雾里。
说什么山里有只嗜血的猛兽,性情狡猾,时常躲在背后偷袭其它动物。
某一日,一些兔子在河边吃青草,刚好遇到了猛兽,它叫嚣着要把这些兔子一个一个给吃进肚中去,其中一个胆大的问它为何要杀他们这群兔子,他们只不过是吃吃草,并没有做什么惹猛兽生气的事啊。结果,猛兽就二话不说直接将多嘴问话的兔子先给咬死了,紧接着一只又一只兔子,果然和猛兽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个被它杀死了。
末了,唯一只剩下一只受了伤的兔子,他不喊不叫,好像是在等着猛兽上前来杀他一样。
最终,除了受伤的兔子以外在场的兔子几乎无一幸免。而存活下来的兔子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日猛兽杀他的同伴不过是为了取下他们的毛皮制成衣裳送给林中的老虎。
至于不杀最后那只兔子的原因,也是因为受了伤的即便是弄死了,剥下的皮也未必会好。
而他那时才清楚,原来丛林中的弱肉强食比他想的还要恐怖,强者可以将最底层的弱者当成是与别人狼狈为奸的赠礼,也许并不一定要做什么就会被人夺去生命……
一旦看清自己所处的地位竟然连树木都不如,最后活下来的兔子突然明白过来,若是再按照以前那样活着,这样的宿命迟早也会落到自己头上来,所以他决心改变一切,但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又太小了些……
“那只最后活下来的兔子是你,猛兽是皇后……老虎是太后?那么献礼是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之时,陆七夕心内正因为那答案而隐觉不安起来,她猜测着,大概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所谓的献礼是用人命堆砌出来的,可她偏有些不确定,也许还不愿意也不敢信,当初那么畏惧鲜血颜色的薛天意,如今竟会成了这样的恶魔。
“陆姑娘果然聪明,那份赠礼,大概你心里有几分猜到了……便是那一日死去的皇后殿上的几十名宫女的身体所造出的珍贵肥料!想必皇后娘娘一定恨独了太后,知道她近年来潜心修佛,便用满满两袋的杀戮赠与她做肥料,也让罪恶长埋于颐康宫内。
毒药虽然没有立刻夺走太后性命,但那样的罪孽长埋在身边,却是日后念多少经书都恕不回来的。”
胸腔内到一股正在涌上来的恶心,正慢慢从身体里某出叫嚣着钻出来,陆七夕拍了拍胸口,脑海里忽然想到了某些上一世的往事。
原来竟是陆七夕错怪了薛天意,她原本就是个有前科的大奸大恶之人,不论她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陆七夕都应当怀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心态看待,而不是会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