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先生依然不肯同意。
元槿就不住地磨她。
最后姚先生终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翌日梳妆打扮妥当后,元槿就和姚先生一起去往宴席上了。
杨可晴没有和她们一起走。因为小姑娘有另外要请的客人。
“我要喊了她们一起去。”杨可晴说道:“你们先过去就好。”
杨可晴虽年纪不大,却是个很有主意的。
姚先生和元槿倒也不担忧。遣了人随行护着杨可晴的安全,两人就让小姑娘去请自己的客人去了。
顾家和许家这个宅院,算不得太大,胜在精巧。
水边的垂柳,路旁的翠竹,院中的青松,窗下的腊梅……处处透着清雅,处处让人赏心悦目。
这次看的便是池中的荷。
葛雨薇拉着元槿在池边喂鱼,低声与她道:“你莫要小看了这些荷花。都是极其稀少的品种。也亏得她们的运气好,这宅子里刚好有这么两池。”
元槿笑道:“既是这样,改天我们移两株去。到时候把咱们的池子里也载满了。”
“那是必然的。”葛雨薇十分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可不能让她们独得了好处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
有轻声细语从旁传来,许林雅从垂柳后转到了这边,“刚到附近就听你们在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莫不是又要盘算着什么吧。”
“我们在想着,你们这两池花开得好,不如端王府一池塘镇国公府一池塘,把花尽数搬走,栽到我们家里去。也省得想看一眼都要绕那么大的圈子。”元槿笑说道。
“正是如此。”葛雨薇在旁附和,“这花开得这么好,栽这里着实可惜了。”
两人正等着许林雅驳斥呢,谁想到对方笑了笑,却是朝元槿促狭地眨了眨眼。
“端王爷早知道端王妃会喜欢,一早就问我们要了好几株去。若是王妃留意一下,应当能在自家的某个池子里看到这个品种的。”
元槿听闻,一片茫然。
葛雨薇不由指了她与许林雅笑说道:“看她这傻样子,东西都拿去那么久了都没现。也得亏了王爷心宽不计较。”
元槿讪讪笑了笑,仔细想了很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三人正在这边笑说着,贺重珊急急地赶了过来,拉着许林雅就要往外走。
许林雅看她急得额头上都出了汗,赶忙制止她,说道:“你这是作甚?慢一点儿。这样我可跟不上。”
“萧以霜来了。”贺重珊显然气得狠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府里的。而且,还和陆姑娘吵起来了。”
谁也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萧以霜的名字,都有些意外。
今日前来的陆姑娘陆若婷,大家都是晓得的。
陆若婷是太子妃陆婉婷的亲妹妹。脾气性子还算可以,与顾家的两位姑娘相熟,所以被请了来。
却没想到她和萧以霜居然争了起来。
看许林雅跟着急急往外走,元槿与葛雨薇也赶忙跟了过去。
女孩儿们到了之后方才知晓,陆若婷和萧以霜因为停马车的事情而起了争执。
原本陆若婷先到了这里,就将马车停在了一旁。
谁知陆若婷要下马车的时候,才现车子后面紧跟着停了一辆车子。而这辆车子停得好巧不巧,马头正对着她的车厢。中间不过差了一尺的距离罢了。
车帘子掀开,正好对着那喷着鼻子的高头大马。
陆若婷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开口说了几句。
后面的萧以霜听闻后,跟她争执了起来。
元槿她们到的时候,争吵已然上升了一个阶段。
两人居然已经下了马车,互相指着对方厉声呵斥了起来。
萧以霜不愧是才女,用词之多、用典故之深奥,是陆若婷比不上的。
到了这个时候,陆若婷已然现出了败势。
谁也不想在这个欢欢喜喜的时候闹矛盾,大家都劝着两人。
原本陆若婷因为吵不过,已经委委屈屈地住了口。
偏偏这个时候萧以霜已经吵昏了头,看到了元槿后怒从心头起,忍不住说道:“有些人啊,自不量力。不该自己的,硬是得了,便是再得意也无法长久的。”
她是讥讽元槿做不长端王妃。
谁料陆若婷听了这话后,却是气极了,一把拨开旁人,恨声说道:“原来如此。你竟是嫉妒我将要入太子府了吗?”
她这话忽地凭空冒出来,直接将萧以霜击得头昏脑胀。
萧以霜一把推开旁边的人,急急说道:“信口胡说!一派胡言!”
陆若婷之前口舌之争上落了下乘,心里很是不舒服。如今看萧以霜这么在意这件事,不由得笑了,说道:“我知你拼命讨好我姐姐为了什么。不过,姑母说了,你这个人品质太过恶劣,不足以担当大任。最终选了我去。”
这些话对萧以霜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许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破灭了。
“不可能。”萧以霜低喃道:“怎么可能呢。”
之前还好好的。
太后喜欢她,皇后娘娘也喜欢她。太子中意她,就连太子妃也对她赞赏不已。
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萧以霜猛地回过头来,望向元槿,恨声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元槿根本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情,淡淡地撇开目光,根本不搭理她。
萧以霜正要再上前,却被两名顾府的家丁给拦住了。
顾青言的二姐顾青瑗不住道歉,与大家说道:“萧姑娘身子不适,怕是要提早离开了。”说着,她不住地朝萧以霜使眼色。
萧以霜被顾青瑗推上车后,心中暗恨,转念一想,又有些脊背凉。
从近日来皇后和太后对她的态度,萧以霜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听了陆若婷的话后,她开始担忧起来。
之前她已经朝不少人撂了狠话下去。
如果入不了太子府,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她脸色渐渐白,而后渐渐涨红。
是的。太子府算的了什么?
如果她往后比这些人站得都要更高、更远,那么就能够不受任何人的欺侮了。
看到顾青瑗将萧以霜送走,女孩儿们这才知晓,萧以霜怕是顾青瑗给请来的。
顾青瑗并不是顾青言的亲姐姐,而是他的堂姐。所以,顾青言并未和她说起过萧以霜的任何事情。
顾家另外一位姑娘顾青瑛不住地给大家道歉,并不断解释。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了结了。
陆若婷的性子还算不错。虽然之前因为萧以霜而生了闷气,但和顾家的两位姑娘还有其他女孩儿玩了一会儿,就将那事尽数抛下不管了。
——对她来说,萧以霜不过是个小官之女,不值当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而对于元槿她们来说,陆若婷也不算熟悉。所以,这事儿对她们几个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因着女孩儿们许久都没凑到一起好好完了,所以这赏花宴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方才渐渐止歇。
今日姚先生过的很开心。而杨可晴带去了一位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也是个好性子的。
大家都玩的十分欢畅。
所以,傍晚回到王府的时候,元槿的心情很好,唇边的笑意与在宴席上一般,丝毫未减。
蔺君泓从回到王府后就一直在等她。
之前想要去接她,被她拒了,说是不知道何时才归,怕他等着累,不许他去。
蔺君泓只得答应了下来。
可回到空荡荡的王府,没了她的身影和欢笑声,蔺君泓就后悔了之前的决定。
……早知道还不如去接她了。
即便等再久,却也有个盼头不是?而且,还能早一点看到他。
蔺君泓在端王府里逛了好几圈。怎么想,怎么后悔。
正吩咐下去给他备马,他打算亲自去趟许家的时候,繁英来禀,说是王妃回来了。
蔺君泓带着满心的思念欣喜地迎上去,搭眼一瞧,就看到了元槿面上畅快的笑容。
看她笑得开心,他终究是有些失落,不真不假地抱怨道:“真不该让你出去玩。出去一日,连归家都忘了不说,竟还那么欢喜。”
元槿听着他这怨气十足的话,绷不住笑了。
她主动走到蔺君泓身边,磨磨蹭蹭地揽着他劲瘦的腰抱了会儿,这才说道:“和姐姐们在一起,我当然开心了。”
“嗯。”蔺君泓点点头,“和她们在一起是比和我在一起要好。”
元槿听着他这酸意十足的话语,忍不住伏在他的胸前笑出了声,“我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爱吃醋的性子。”
“敢情就我这样?你不是也如此?”蔺君泓哼笑道:“若我到了天黑还不归家,和旁人一起出去玩,你怎么样?”
“王爷想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当真?不想将人赶走、把我抢回来?”
“原来王爷喜好这一口。”元槿站直了身子,踮起脚来看他,一本正经地和他说:“不如这样。无论是谁和我抢你,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王爷觉得这样如何?”
看着她故意板起脸佯怒的模样,蔺君泓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耳垂,哈哈大笑。
他也不等小妻子洗漱换衣了,直接一把横抱她,奔向卧室直接往床上去。
元槿哪里料到他会突然就兽性大?挣扎着就要跳下来。最终敌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按在床上就地正法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了会儿。
元槿被他抱着洗了个澡,在床上用过了晚膳,这才有了点精神。
可惜一撂下碗筷,蔺君泓就又蹭了上来……
到最后,元槿连喊的力气都没了,蔺君泓总算是放过了她。
元槿全身无力,靠在他的肩上,双手软弱无力地搭在他的臂膀上,慢吞吞地和他说着话。
蔺君泓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小小声地和他聊天,便笑问道:“怎么了这是?不赶紧睡,说什么呢?”
“你不是说我今日陪你时间太少么。”
元槿蹭在蹭啊,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道:“那我就多陪陪你啊。顺便说说话。”
蔺君泓神色柔和地看着她,由着她在他怀里拱来拱去,“那你准备说什么?”
元槿想了很久,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来了皇帝那边的问题。
今日许林雅还悄悄问过她,皇帝的脚是怎么了,看着很吓人,偏偏好似没事人一般。
葛雨薇和贺重珊也在旁点头符合。
这个问题困扰了女孩儿们许久,都没寻出个答案来。而后觉得私下里议论帝王之事不妥,就散了这个话题。
不过元槿还是觉得蹊跷,就打着呵欠说道:“他那伤还能不能好了啊。”
蔺君泓抬指帮她擦着眼角溢出的泪,答非所问地道:“我在等一个人。如今还没寻到,所以没法给你答案。不过,应该也快了。”
“什么人?”元槿不解。
皇帝的脚能和什么人有关系?
不是因为那日的地动而伤到的吗。
元槿累得晕,眼睛里的泪水不住出现,却还强撑着睁着眼。
蔺君泓一听她那话就知道她想岔了。
他是想着看看,寻到那个人后,求得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决定了他往后会怎么做。
不过,他并未详说。
他轻抚着合上了她的双眼,又轻拍小妻子的脊背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元槿渐渐入睡。
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蔺君泓才轻轻地开了口。
似是对她说,也似是对自己说。
“那人,是个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太医。”
当年,这老太医是父皇最为信任之人。父皇的大小病症,都要经了他的手。
只是父皇“得了急症”后,老太医也突然消失了……
这事儿,着实蹊跷。
蔺君泓派去寻他的人,说是已经有了头绪,只是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
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蔺君泓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寻不寻到人,答案已然很明显了。
因为不管境况如何,当日他的突然消失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急症”,有问题。
蔺君泓望着账顶,心中思绪纷杂,久久无法入睡。
辗转难眠之后,他正要起身下床,谁知刚要离开,手臂一紧,才现已经被人抱紧了。
蔺君泓本以为是元槿醒了,就轻声问了她两句。
谁知女孩儿呢喃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后,再没了声响。
他哑然失笑。
原来是她已经熟悉了他的怀抱,故而不肯让他离去。
蔺君泓犹豫了许久,终是舍不得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故而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而后平躺着挨近她的身边,微微侧,和她头抵着头。
听着近在耳边的她的轻柔呼吸声,不知不觉地,他竟是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