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黄白的宣纸上只有只言片语。
“谨记贵恩,不敢相忘,咨以碧玺相托,待还清金银日取回。”
夏子衿注视着那一行字迹,不由得一笑道:“状元郎还真是够有骨气的。”
只是这枚碧玺玉……
她托在手心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碧玺玉质地翠绿莹透,触手润泽非常,分量是不轻的,光线的照射下放于手心,透出碧蓝的点点光斑,煞是好看。
夏子衿又将那碧玺玉拿得近了一些,凑到眼前,上下翻看,却不经意在碧玺玉的底部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刻痕。
“舫……”
夏子衿抚摸着那一处刻痕,心中思虑起来。舫字拆开,岂不正是方舟二字?
她本就怀疑这对母子身世恐怕不简单,现下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方舟母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清贫至此,又为何会身怀碧玺,还有方舟令人不明的态度,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小桓子,你去提本公主查一查这方舟,要彻底些。”夏子衿磋磨着那块碧玺,又补上一句,“还有,打听一下,朝中贵族和大臣里有没有姓舫的。”
小桓子顷刻间便明白了夏子衿的意思,躬身应下,退出了内殿。
阳春三月,金銮大殿之上礼乐奏响,钟鼓大鸣三声,迎新科三郎上殿。
雕栏玉砌的大理石阶上铺上了长长的红毯,一路延伸到大殿之前,官袍覆身的三个青年男子气度翩翩行至殿中央,甩开前袍朗朗而跪。
“臣方舟,拜见皇上!”
“臣李白祖,拜见皇上!”
“臣黄秋栋,拜见皇上!”
只见三人皆是二十出头的弱冠年纪,头戴乌纱,身着孔雀绣制的金线袍衣,腰上镶嵌各不相同的琢玉,状元镶羊脂玉,榜眼镶和田玉,而探花则只有玛瑙玉。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方舟穿上这一身赭石的官衫,整个人比在南郊平民窟时不知要俊郎几倍,原本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清秀少年,这样一穿着竟也多出了几分儒雅与贵气来。
“你三人皆是今年万里挑一的人才,金莱正值盛世,需要的便是尔等新鲜血液,既入朝为官,便要知晓朝廷规矩,今后严律克己,深记为官之道,当以辅佐朕与为百姓谋福为己任,不可贪赃枉法,不可结党营私,不可心怀二意,你三人可记下?”
明圣帝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动着,传进三人心中,老臣们大多缄口不语,这样的新官训诫,年年都有,只是最后有几人做到,都是未知。
“臣谨遵皇上旨意,牢记为官之道,以忠仁孝义为榜,律己律人!”方舟双手并过头顶,面上满是坚定之色,棱角分明的轮廓如同山峦青岸。
而其他两人也纷纷表态,新官有着独特的朝气魄力,那是久浸官场的老臣所不及的。
明圣帝满意点头,看向三人之中的状元方舟,双眼眯开一个弧度,三人之中只有方舟的文采最令他满意,无论是从立意还是从思想,或是条理与蕴射,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个状元可谓是当之无愧。
此时,百官之中却有一人,双手隐在袖中微微颤动,他老态的双目闪动片刻,越过人群对上了皇长子夏斌注视的目光,微微下敛,挪动着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到了殿中央。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明圣帝心情大好,遂也抬手道:“周爱卿请讲。”
翰林院院判周文睿战战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了一方奏则,俯身上呈,而夏晟卿接过那奏则,转手便呈上给明圣帝。
明圣帝笑眯眯地翻来了四方烫金的鸦青色奏则,逐字逐句地看着上头的言语,待看得分明了,他带着笑意的脸庞却一瞬间换上了愤怒与阴郁,如同旷野之中刹那浓云密布,激打成雷,哗啦啦地降下倾盆暴雨。
夏子衿揉了揉耳朵,正抱着一碗银耳莲子汤津津有味地喝着,窗外是雷声轰隆,豆大的雨点噗噗地在地上打动,在砖瓦上,在青石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不好了!不好了!”
小桓子慌慌张张地挤进了屋子,带着满脸的焦急之色蹭蹭地跪到了悠哉的夏子衿面前。
“公主,出大事了!”
夏晟卿放下汤碗,半分疑惑半分讶异,忙道:“可是前朝?”
今日是状元榜眼与探花封官的日子,站在时辰这样早,正是早朝刚结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