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越货的事,咱又不忍心干。所以,就带着弟兄干些护院看场子的营生。几个月前,听说马仲英留在水溪沟的人,都让省军给剿咧。留下些房子闲着,就带弟兄住咧进来,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哩。
后来,铁蛋兄弟来咧,又劫了两户名声不好的富户。这才让弟兄们,过上咧舒坦日子。虽说我带着弟兄们,没做啥太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回绑孔小姐,还是第一次干绑票的买卖。可这土匪的名声,是背上咧,总觉对不住祖宗。天天盼着见大侠,可真的见咧面,又觉抬不起头。”
说着,赵啸天神情沮丧地喝下一杯酒,将头痛苦地扭到了一边。祥子见状,为之动容。
他忙站起身,神情恳切地说:“碰上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你们虽说落入匪道,但也事出无奈。况且,你们并没有像别的土匪那样,丧尽天良。有啥抬不起头的?从今往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啥大侠小侠的,听得怪别扭。”
赵啸天听了,眼睛突然一亮。满脸兴奋的样子说:“你真是这么想么?”
祥子冲他温和一笑,双手抱拳,朗声道:“赵大哥,以后就叫我祥子兄弟。”
赵啸天,顿时欣喜若狂。“呼”地站起身,举起酒杯,冲众人嚷道:“来!兄弟们,共同敬我祥子兄弟一杯!”
于是,在一阵欢声笑语中,众人喝干了杯中的酒。
此时,只见铁蛋端着一杯酒,“噗通”一声,跪倒在祥子面前。
神色惭愧地说:“哥,我对不起你。没经你同意,我已和赵大哥结拜成异姓兄弟,还入伙当咧匪,请哥责罚兄弟。”
祥子忙起身扶起,神态温和地说:“赵大哥是条好汉,你该结拜。当土匪,也不是你的本意。俗话说:盗亦有道。只要不坏咧良心,干哪一道,也是为了生存,哥不怪你。”
说着,把铁蛋扶到坐位。又冲满脸堆笑的赵啸天,抱拳道:“既然我弟弟,与赵当家的已结金兰之好,我自然也是你的兄弟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说着,就要跪拜下去。
赵啸天慌忙飞身过来,伸手搂住祥子,兴奋地嚷道:“既然兄弟不嫌弃哥哥,那咱们就重新结拜一次。”
说着,便冲众人嚷道:“来快摆香案!我要和祥子兄弟结拜哩。”
焚香血酒,这一番结拜,其真诚切愿,自不在桃园三结义之下。同时,也给他们今后的人生历程,埋下了深厚的情义种子。
重新排了座次,赵啸天神情有些激动地说:“兄弟们,从今儿起,你们又有了一位新的二哥,二当家的,就成三哥咧。”
话音才落,屋内便跪倒一片。众人齐声喊道:“见过二哥!”
祥子忙给兄弟还礼道:“兄弟们请起。”
赵啸天端起一杯酒,神情恳切地说:“二弟,愚兄年长几岁,让二弟屈尊咧。我是个粗人,大的事理也弄不明白。这往后的路,该咋走怎么做,我全听二弟的。”
祥子微微欠身说:“大哥过谦咧。”
又是一阵欢呼敬酒过后,众人渐渐的散去。等屋里只剩兄弟三人时,祥子用关切的目光,瞅了赵啸天一眼。语气平和地说:“大哥对于往后的路,到底是咋想的?当着弟兄们的面,我也没好问。”
赵啸天长叹一声,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这也正是我,整夜睡不好觉的地方。你说这铁蛋媳妇,眼瞅着就要生咧吧,总不能让娃一出娘肚子,就落个土匪的名。再说哩,寨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号兄弟,背着个土匪名,想娶个媳妇都难。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打光棍吧。”
见赵啸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祥子笑笑,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兄弟们愿意不?”
赵啸天眼睛猛然一亮,急切地问道:“有啥法子哩?快说来听听。”
祥子不紧不慢地说:“不知弟兄们,愿不愿意安安稳稳地,以种地为生呢?”
赵啸天虎眼一瞪,嚷嚷道:“咋不愿意哩?兄弟们本来就是庄户人家。务习地,可都是把好手哩。问题是,眼下弄到这一步,混得匪不像匪,民不像民的。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投的,还哪有地让你种哩。”
祥子略微沉思了一下,像是胸有成竹似地说:“我是这么想的。
首先,我要说服刘县长,赦免你们无罪。其次呢,我路过双岔河子,见那里水源充足,土壤肥厚,沿河两岸,有成片的荒地。若能让县衙,批准你们,在那里开荒落户,成为那里的一方村民。安安稳稳地,靠种地养殖过日子,倒也是个出路。
而且,上游的双河村,是个几十户人家的大村,东靠柳树河子,西临三台镇,还怕兄弟们找不到媳妇么?”
赵啸天听了,兴奋得一拍桌子,嚷道:“若真能那样,二弟可是救咧全寨的弟兄哩。”
祥子冲他淡然一笑,说:“这事八成能成,不过到时候,你们可能要被解除武装哩。”
赵啸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有安稳日子过,谁还愿意整天扛着个烧火棍哩。”
祥子为兄弟们的一番盘算谋划,既让他们洗脱了土匪的罪名,也给他们今后的生存,铺开一条幸福而又光明的道路。连祥子也没想到,他今天为大伙谋划的一片生活天地,竟成自己后来避难的温馨港湾。
这因果循环的道理,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也让人深深的感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