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毋庸多言,谢某不同意!”谢奕摆了摆手。
站起来劝他的瘦弱年轻人正是桓温的谋主,郗超郗嘉宾。
郗超不仅瘦,而且并不是很高,披甲在身,更是显得有点儿撑不起来那衣甲。
实际上衣甲本来就不是为他量身订做的。
军中男儿,当然身材体质要比这个文弱的年轻人好得多,衣甲在他们身上合适,在郗超这里就不合适了。
但是这里是前线,郗超虽然不愿意,桓温却也坚持让他披甲。
刀剑无眼,自家谋主真出点事,桓温找谁说理去,又有谁能够代替郗超?
杜英么?
那小子是适合当谋主,但是他的野心摆在那里,绝对不会甘心于此。
“不只是杜盟主认为此计可行,而且既然杜盟主能够率军北上,总归是得到罗伯父同意的。”郗超接着说道。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你家闺女作为之前就派驻在关中盟的监军,肯定也没有反对。
或者说谢道韫和罗含都被杜英说服了。
因为罗含的确来了一封信件,快马加急,表达了自己对于杜英的支持。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谢奕当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的话就等于在表示谢道韫和罗含做的也不对了。
自家闺女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罗含毕竟是军中前辈,又是在关中盟亲自盯着,他觉得没问题,谢奕没有立场去反驳。
气呼呼的坐下,谢奕又看向桓温,意思自然很明确,事已至此,其实他在这里发脾气也没有用,难道能够让杜英回头?
等到桓温的命令抵达关中盟的时候,杜英可能都已经向氐人发起进攻了,而等到命令经过关中盟送到杜英那里,怕是这场战斗都已经结束了。
“杜盟主不请示,就贸然做出这么要命的决定,这是在用关中盟的士卒去赌。”坐在郗超一侧的一名中年文士也忍不住皱眉说道,“如此冒险,如何为帅才?以后将军可要注意了。”
谢奕登时不愿意了,手指敲了敲桌子:“袁兄真的以为军中作战是那么轻松的?靠请示打仗,来得及么?当时谢某在关中盟的时候,即使是联系不上将军,不也打赢了子午谷之战么?”
那中年文士顿时被噎了一下,看着谢奕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他恨不得直接把桌子掀了。新
刚刚骂骂咧咧的不是你?
表示反对的不是你?
我这话甚至都是顺着你的意思说的。
桓温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当然清楚自己的铁哥们,是个十足的护短货。
他把杜英当做自家子侄,所以他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
但是很明显,别人不可以。
谁敢当着谢奕的面数落杜英,谢奕真的跟他急。
已经是一个典型的在外护短却又对内明晰对错的长辈心态了。
不过桓温并不会说什么,眼前这个袁姓文士,全名袁宏,小名虎,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抬杠。
别人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去找茬。
因为他这抬杠的本事有点儿差,有的时候干脆就是直言犯上,所以配得上一个“虎”字,大家都习惯以袁虎称呼之。
这种人放在幕府之中,虽然并不能委以重任,但是有的时候的确有奇效,之前幕府制定出来的很多计划,都曾经被这家伙一点点找出来纰漏,加以改正,避免了战场上酿成大错。
这一次,袁虎不见得就是真的反对杜英的计策,只是单纯的想要抬杠罢了。
所以桓温索性不说话,免得自己被这家伙怼一顿。
“袁兄说的也有些夸张了。”郗超打圆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古来有之,更何况杜盟主既是我王师督护,也是关中盟盟主。更何况事发突然,杜盟主亦然一腔热血,想要帮助梁州刺史而已,无可厚非。”
这是在提醒袁虎,你的观点并不是非常能站稳脚跟。
因为杜英是王师督护不假,但是他只是听命于谢奕罢了,而且桓温并没有给关中盟的军队正式的王师编制,只是在名义上划归到谢奕麾下,所以人家真的要有所动作,其实向谢奕报告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是盟友,又不是上下属。
更何况人家这冒险行动,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为了声东击西,解决现在王师面临的困局不是?
在这里抬杠,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
“一腔热血,总归也要有合适的倾洒方法。”袁虎嘟囔道,显然还是有点儿不服气。
谢奕冷哼一声,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的落在刀柄上,另一只手也抓起来桌子上的杯子。
只要袁虎再敢瞎说话,那么谢奕一杯子砸过去,趁他躲避,便是手起刀落!
郗超赶忙开口生硬的转移话题:“现在关中盟的兵马已经北上,我们这边必须要有所配合,不然的话只是一个苻生或者苻雄,遭遇了都足够他们头疼的。”
袁虎看到了郗超不断丢过来的眼神,再看谢奕的动作,登时打了一个寒颤。
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