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停了停终究还是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扬鞭前行。
姜恨满面铁不成钢,挥了挥手,露出缠在腕间的银色软鞭,气势汹汹的闪着微光,恨道:“你就由着他们这样欺你?”
须臾的平复,繁漪靠着车壁冷淡道:“揭穿了如何?颜面丢尽的不是她姚意浓,是我。难堪的那个人,只有我。”
姜柔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默了良久,理智道:“你打算如何?虽说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好,但这样的情形,将来你会很辛苦。”
繁漪微微一笑,眉目淡淡,好似一切都发生的和煦温缓:“我知道,我会想好怎么做的。这样一眼可以看到结局的未来,我还不至于愚蠢的一头扎进去。不论怎么做,总要给彼此留了体面的。”
去了观味楼买了糕点菜色,小坐了会儿,再将姜柔送回公主府,繁漪才回了慕府。
带着吃食去了清华斋,然而他还未回来。
原本想在书房等他,站在门口,见到书桌上一盆水仙,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她的心脏,脚步便怎么都无法跨进去了。
水仙开花容易,想要它开的好却不易。
那花开的甚好,想是他废了好些心思照料的。
是了是了,不是他从不显露他的心思,只是她几乎不来,自然发现不了。
水仙啊,那个长的与水仙一样美丽的女子,同样深爱着水仙临水自照的清孤。连她都知道,他又如何会不知道。
这算不算是他对姚意浓表达的最隐晦的思念和爱意?
亦或许,他们兴趣相投,好诗文,连喜爱的花都是一样的。
见她愣愣的看着那盆水仙,长春笑眯眯道:“年前公子从外头带回来的,悉心照料,宝贝的紧,谁也不叫碰。”
繁漪轻语低念:“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
想着年前为着姚柳氏的死,他也曾私下关怀过她吧,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她赠他的花罢。
澹澹含笑,似薄云遮月,“近年来读书读的太沉闷了,弄点花啊草的调节一些心情,也不错。”
晴云记得去年的一回,院儿里的小丫头捧了盆水仙在书房,姑娘什么都没说,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晓得姑娘向来会掩藏情绪,可到底伺候了多年,总还是能从细微的神色里察觉到,看到这盆水仙她此刻是不高兴的,甚至有些悲伤。
笑了笑,从食盒儿里取了两碟子点心来:“姑娘给你和容生带了油脂糕和桂花卷,趁着热快吃吧!”
长春嘴甜的谢了又谢,高兴的紧,一双圆眼笑眯成了下弦月:“还是姑娘对咱们好,公子出门只记得姑娘爱吃闻杏斋的果子蜜饯、青松斋的酱瓜。上回出门,叫公子给我带个烧饼回来,他说……”
轻咳了两声,挺了挺背脊,冷这个脸,迅速代入琰华的神色,澹声道:“自己去。”
繁漪微微一愣,却也只淡淡一笑,记得也不过是记得,与有没有心无关。
回到桐疏阁,抬眼见清冷天光如水泼洒,看着各色花树下洒满的斑驳光影,幽晃蕴漾,看的久了竟有些眼晕。
繁漪坐在窗前收拾起了丝线,一丝一缕的剪不断理还乱。
用来绣鸳鸯的红艳丝线从她润白的指尖流淌而过,有灼人的缠绵热情,穿了针线,左手不得力便只是轻轻的搁在绣架上,一针一线慢慢绣着。
晴云瞧了半晌,却看到了一只雄鸳的影子,阳光擦过屋檐斜斜投了抹光影进来,落在雄鸳的面前,好似一束强光,指引着他的去路。
莫名的眉心一跳,嘴角扬了扬道:“姑娘要绣鸳鸯嬉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