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随阿星走过去在大石块上坐下:“听你说这些故事,不知不觉走了好长一段路。不用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达邮电所。”
阿星:“嗯,那我就再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这故事也是我爸亲身经历的。那时的工作队主要任务是宣传政策,里面有个放映组。放映组给楚雄彝族乡亲放电影的第一个晚上,那些彝族同胞简直看呆了:一块镶着黑边的大白布上竟然有人走来走去,那些人有的穿着解、放军的军装,有的穿着日本人的军装;有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还有的人坐在四个轮子的铁马上;他们端着枪相互射击,手拿木棍相互厮打,手握鬼头大刀奋勇砍杀,无论打得多么激烈,也不会从那块白布上掉下来;大白布旁挂着个四方形小木箱,木箱里会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白布上的人流泪,那小木箱里就会传出人的哭声,白布上的人用枪射击,小木箱里就会传出枪声,看到有人骑马追赶坏人,小木箱里就会传出经久不息的马蹄声,他们奇怪极了,在白布上走动的人怎会在小木箱里说话?他们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叫电影。有个来看电影的小伙子闹不明白这玩意儿,便跑去问放电影的张云路。他说:“同志阿哥,这会走路又会说话的‘玩意儿’是什么戏法?真是神了。”
张云路告诉他这‘玩意儿’叫电影。随后又问你看过皮影戏没有?
小伙子点了点头,说我看过,——但不是一回事。
张云路笑着解释,差不多就是一回事。只不过皮影戏上的人是假的,说话的人就是操纵道具假人的人;而电影呢,是真人在那里做动作,用机器把他的影像动作拍下来,再配上声音制成影片,然后再用机器放给大家看。就是这么回事。”
那小伙子认真的听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噢了一声,没全明白,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张云路看他还是没完全明白,笑着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说,兄弟,这个东西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解释不清楚,以后你看这玩意儿多了,多多观察,仔细研究,自然会明白的。那小伙子带着一知半解转身走了……”
兰花:“忽然接触新鲜事物,难免好奇。”
阿星:“听我爸说放那场电影,还闹了个笑话。有个彝族老倌看到有人在银幕上打仗,从枪里蹦出了好多黄灿灿的子弹壳,他心里暗喜:啊呀,从大白布上落下那么多子弹壳,我可以拾一些回去做烟嘴(当地彝族汉子吸旱烟时用的一种烟具,俗称‘烟锅’,‘烟锅’与嘴接触的部分称作‘烟嘴’)。等放影结束,他便跑到银幕下乱摸,摸了好一阵,可是地上什么也没有。去收银幕的张云路和陈小宝见彝族老倌在地上焦急的四处乱摸,以为他丢失了什么东西,上前关切的问,大爷,您丢了什么东西?我们帮您找找。彝族老倌站起身来,说,我在找子弹壳。可是什么也没摸到啊?张云路心里一惊,赶紧追问,大爷您从哪里弄来的子弹壳啊?当时边疆地区情况复杂,蒋匪敌特活动猖獗,常带着武器到边疆搞破坏,与刚刚建立的人民政府为敌,如果有敌人,张云路准备马上向领导报告。
没想到那彝族老倌不紧不慢的说,刚才那块白布上不是有人在打仗么?我明明看到有好多子弹壳落了下来,我想拾几个回去做烟嘴。
放映员张云路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笑着对彝族老倌说,老大爷,您看到的子弹壳是假的。如果您想要做个烟嘴,到时我弄个真的送给您!
听了张云路的话,彝族老倌低声嘟哝,哦,哦,人是假的,子弹壳也是假的,今天死去的人明天又能活转来,真是奇哉怪了。
张云路看着嘟嘟囔囔的彝族老倌,强忍住笑,和蔼的对彝族老倌说,大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给你去弄个真的子弹壳。
彝族老倌噢了一声,站在那里等候。不多大会儿,张云路拿着个子弹壳走了过来。走到面前,张云路将子弹壳递给彝族老倌:‘大爷,这个是真的。你拿回去做烟嘴吧。’
彝族老倌伸手接过子弹壳,把它凑到眼前翻来覆去仔细的看,看了一阵,抬起头对张云路说,哎呀,这个才是真家伙。谢谢你喽小伙子。
彝族老倌转身走了,陈小宝笑着说这老大爷真有趣。
张云路也笑说,可不是么?
经过这件事,‘到银幕下拾子弹壳去’的笑话就流传了起来,直到至今,还有好多人在说这个笑话故事。”
听完这事,兰花咯咯笑道:“原来这故事是这么传起来的。”
阿星站起身拍了拍兰花的肩:“走吧,明天还要给张如军和大妞做媒呢。”
兰花:“嗯,走吧。”
“你说,张如军和大妞能成吗?”
兰花:“不知道。这得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