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婷坐过几回三轮车,是带儿子双双出去到公园游乐场所玩时坐过,虽说出门时,李文化叮咛娘俩尽量坐公车,一是便宜,二是安全,李文化的公家规定生活习惯了,总认为公家生活有规律,纪律性强,不像公家之外的气氛,一派乱七八糟,没有定规,时不时会搞出乱子来。
但何婷离开丈夫身边,总想同丈夫作对一番,心里恨丈夫事事压迫自己,活脱一个丫环管家婆角色,所以单独出门后,喜欢由着自己性子玩,不坐公交坐三轮,以此宣泄丈夫严厉管制下的不满。
坐过三轮车,何婷大概知道些价格行情,虽说三轮车价高过公共汽车,但不至于在三里路内一下子就搞掉自己一天多的工资,肯定是车夫喊高了。
何婷见不得被欺生,似乎自己没长脑袋,由着他人牵鼻子走。所以忙插嘴:“什么五块钱?两块钱足矣,到都和中学才三站路,你要价太高,我们不坐了。”
何婷稍加威胁,想把车价降下来,她知道车夫们弱点,有得生意总归比苦等强,作为底层人的三轮车夫,纵使身上有点钱,在市面上也归入不到身份地位阶层,还是被瞧不起层次,致使他们身子骨一般硬不起来,只有在同阶层群体的互相倾轧中,才能找点所谓出人头地的阿Q感受。
那壮年车夫果然有点急,生怕这趟生意搞砸了,虽说人人都愿意坐三轮车,图方便,但在出手上却比较磨蹭,有钱的普通人太少,真正有钱人都有自己专车伺候,如同三轮车一样方便,却比三轮车舒服大气,哪有心思再坐街头三轮车?
能碰上李文化这样坐得起三轮车还能给上价格的普通人,不算多,即便他们还个价也是有一定赚头,就按照何婷的两元钱算,壮年车夫也要偷着笑,扣掉车辆磨损、人工劳动费用,车夫起码净落一元钱,再说一般人眼里,自己付出的劳动不算帐,只有车损算成本,于是,这趟生意下来,车夫能赚一块五角钱。
何况何婷只是随便说两元,车夫较劲多要一元,算他们三人三元钱,李文化肯定爽快答应,甚至还会再加一元钱,给车夫四元钱。
他见不得出力下苦人受委屈,大脑意识中总觉得他们生活不容易,不忍心与他们较真,何婷只能顺着丈夫走,心里暗骂丈夫木头,白白损失一元钱,够买半斤肉。
不过今天这车夫心不算狠,加之周围车夫竞争,他不得不认可何婷说法,心说少赚就少赚点,多拉几个客一样挣得多。
于是,壮年车夫忙回价给何婷:“行!就算你们两元钱,算是卖个交情,以后坐车还找我。”
何婷顿时眉开眼笑,心里甜蜜蜜,自认为沾到便宜,居家过日子就得分分皆死抠,才能攒住大钱。
她刚想答应车夫就这样办,丈夫却说话了:“两元太少,你要拉三个人,很费力气,再给你加一元,总共三元钱好吗?”
一旁何婷的肺都快被气爆了:“纯粹是添乱自残,一点不像自家人,压根一副吃里扒外嘴脸。”
但何婷照样没敢口出怨言,只是在心里恨骂木头丈夫,她脸上没有表情,木木看着一旁,任由丈夫打理一切,反正自己意见都是喂狗,干脆不再表达。
李文化瞟一眼妻子,知道她犯了脾气,视野还是那样狭窄,心里不禁偷笑,脸上没遮掩住,禁不住裂开嘴露出笑状。
由于面子上过不去,他还得安慰妻子两句,不过这种情况多了后,何婷不屑于丈夫的献媚,认为他是假惺惺,只是慑于他的官帽和一身孔孟形象,她不由得拜服在丈夫脚下,顺着丈夫意志走。
思想冷静一会儿,没等李文化出口说话,何婷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翅膀不硬,还得服从丈夫安排,就忙对车夫结论:“行了!就给你三元钱,看你态度好,我们多给点。”
壮年车夫一阵高兴,好似天上掉了馅饼,紧接着何婷的的话:“好嘞!你们快上车,保证又快又稳,说错话了不收钱。”
李文化笑了,打趣:“汽车行驶在路上都要颠一颠,何况没有减震装置的三轮车?真要有颠簸,我们就照你说的办,不给钱。”
车夫有点急,生怕李文化认真,后悔口出狂言,但不好意思改口,一时有点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应付场面。
李文化看出车夫窘态,心中暗笑他没文化,只会放大炮,不过还是喜欢他的直性子,总在体制官场内厮混,见惯了勾心斗角,他梦里都想回归天真直率,让人不产生一点戒备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