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和那女的吵过架,她不是什么同学,都没有什么正经文凭,也没固定工作,更没有钱了。”妹妹还想安慰她。
“什么钱不钱的,这些都不重要。”文老师不耐烦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那爱财贪心劲儿,不然怎么会什么人都招惹。现在“大难临头”了,又想起了她,晚了!他这人品能因此就改过来吗,她怀疑。
“你说什么呢,你不就是想多挣钱才走的吗?”妹妹记得姐姐也是整天想挣大钱的,怎么如今就变了,难道她有钱了?
“重要的是他用情不专一,你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总是在变。”文老师本以为等他来了深圳,人生地不熟就不会那么招风,说不定两人就会稳定下来,谁想到,他人还没到呢,就变了,现在又想变回来,哪那么容易。
“他那也是一时糊涂,现在应该想明白了,不然他不会给我打电话。”妹妹似乎很明白。
“落了难就想起我了,那最没劲。”文老师太了解他了,得意时一准伤害她,过后就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还真不把自己当回事,而她那时真痴情,每次都原谅他。
“别计较那许多了,你们好了那么多年了,能让就让一下吧。”
“他这人不值得让,我早就让够了。”文老师开始还真想过不去计较了,可自己过的也不舒心,早就没了耐心,也许自己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开始如此思索了。
“我去看看吧,把情况弄清楚再说。”妹妹最后建议。
“你别去,离他远点,用不着求他。”文老师不想把自己的妹妹卷进去。
“好吧,可你也要宽容些。”话音一落,妹妹就把电话给挂了。
“什么?”文老师好像没听清这后面的一句话,可这段通话让她更不想回去。有时她也想过,交往了这么多年,总是不冷不热、不油不腻、不咸不淡的,怕是要走到头了吧,反正就是没味道了,宽容不起来了。
这宽不宽容的事,也得视情况而定。如今文老师不是不宽容,而是不想再忍让、再迁就了,她得换个活法,得出去看看,得融入外面这五光十色的世界,让生活充实起来,所以就决定要走出去了。
若不是要当义工,文老师也许会回去,可现在这决定让她很鼓舞。还有一个不想回去的原因是,认识了那个律师后,也认识了他的一些朋友,周末还跟他们去爬过几次山,算是交上新朋友了。现在的年轻人只要有共同的兴趣,一点也不认生,出去玩几次就成好朋友了。那律师能说爱说,与文老师聊得来;他说他也当过几年语文老师,可还是觉得不想站一辈子讲台,就自学考试,拿到了律师证,如今已经改行三四年了。文老师没想到这是碰上了同行,怪不得有自来熟之感。他是十年前来的深圳,看上去有三十大几,是职业的缘故吧,他给人的感觉是老成,说话逻辑性强,但不吸引人。文老师开始也没在意他,当了几年教师,她自己说话也干巴巴的,整天跟学生在一起,能说的东西也不多,自然说话也没吸引力。可没想到,这两位有“职业病”的人不知怎么,还就凑到了一起,渐渐地话也多了起来。那律师有心,总说学校的话题,就越聊越投机了。
那律师说自己是广东人,来深圳之前在家乡也当过教师,感觉县城里的学生比大城市里的好教。那些学生都是从乡下考上来的,学习目的明确,劲头也大,还能吃苦,给那些学生上课跟本不用担心有人不学,只怕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他认为,那种教学才让人有干劲,才觉得累死也值。那里的学生家里多是种田的,很多学生的家长都没文化,所以多难也要供孩子读书。最困难的是交学费,要靠家里卖家禽来能凑齐。面对这样的学生,那种责任感十分强烈,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与学生一起努力,目标就是考上大学。他教过两届高三,真叫累,好在结果都不错。到了深圳没进重点学校,这些学生和家乡的没法比,也许重点学校的会好吧。城里的学生出路多,家境也过得去,学习起来就动力不足,哪像乡下的那些学生,那哪里是在读书,那是在搏命运,越苦越累,希望就越大。对他们来说真是十年寒窗苦,出头在一朝,不拼命不行。
律师还说他最不适应的就是,这城里的有些学生还得老师求着他学,特别是家里有钱的学生更要父母求着孩子学。他教的一个学生就很特别,每次考试他妈妈都说考好了就奖五百块钱,可他一次也没拿到过,他不是学不来,只是太懒了,不想学,看着让人着急,可怎么说他都无济于事。城里的孩子就是受外界的影响大,玩的花样多,不如乡下的孩子有自觉性。他自己就是从乡下走出来的,那时读书根本不用别人操心,主要还是要有明确的目的。
“我当年都没敢报县城里的重点高中,怕考不上。”一次去做义工,他请文老师吃盒饭时说,那还是他第一次说自己的事。那天文老师并没穿红马甲,算不上真正的义工,她只是愿意跟着那律师一起做事。
“那你在哪里读的高中?”文老师觉得他这人说话挺实在。
“你听我慢慢说,”他又犯了他的第二个职业病,“成绩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成绩超过了他们的录取分数线,我就坐不住了,很想去那边读。”
“那你报的是哪里的学校?”
“就是镇里的,没把握不敢往上报名。”
“也是,不见到分数,很难决定。”
“刚好有个攀不上边的亲戚就在县城里那个学校当财务,家里商量一下就想去找她试试。那时家里也没钱,不可能买什么东西,我父亲就提着三只农家鸡进城了。其实之前我们没有来往,只是人家爷爷辈上是我们村的,这就算是亲戚了,要不是我要读书,可能不会认识的。”这律师说得很坦白。
“她对你们这没见过面的‘亲戚’怎么样?”文老师挺好奇。
“不错,真的不错。她听说是为了读书来找她,可高兴了,还说就希望乡里有更多的孩子出来读书,‘要有出息就得多读书’这是她的原话。我父亲说家里没什么拿的,就拿了三只鸡,等孩子......,没等他说完,人家就说按辈分她还是姑婆,不用客气,这事她一定帮着去找校长说,应该没问题。”
“那你还挺顺利的。”文老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真实的事。
“我是顺利了,可我那姑婆可惹气了。校长说我的分数不够,我姑婆就说都超过学校录取的最高分数线了,怎么会不够?校长又说没名额了,我姑婆又说来个高分数的有什么不好,高考还能多一个上线的呢;别人你不收,随你,可我这个你就必须收;我查过了,还有几个不够分数线得也收了,我这个怎么就不能收。见姑婆火了,校长也不想得罪这个“财神爷”,招生收费都经她手,招了什么学生她都一清二楚,拿谁的把也不能拿她的,这事就成了。就这样,我就进了县重点,顺利考上大学了。要是没有我这热心的姑婆,就不一定会怎样了。”
“你这命还真不错,读不上重点高中,很难考上啊。”文老师当然知道上重点高中的意义,那起码是摸到了上大学的敲门砖,而职业学校是学生的最后选择。
“你们学校是重点学校吗?”那秦律师问道,他还说他这姓对他影响很大,就凭这谐音,他学习和工作就比一般人勤快。
“是,不过生源不如普通高中的好,但是在职校里还是最好的。”
“工作累吗?”他关切地问。
“性质不同,我们累的是要想办法让学生学。”这有多难,文老师可深有体会。
“职业学校的学生有什么特点?”律师又问,也许他真不知道。
“其实不少学生都很聪明,只是不爱学习。主要还是家教没跟上,孩子没有从小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学习自然受影响。”文老师觉得这是职校生的主要特点和普遍现状。
“没错,家教很重要,最怕的就是父母把孩子送到学校就不管了。”律师人同文老师的说法。当过教师的人对这点都有同感,但还是有家长认为孩子不学好都是学校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