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君臣反目

2018-04-15 作者： 尉迟青云

第八十九章 君臣反目

前方的捷报传到了洛阳，京城上下一片恐慌，这就意味着高欢已经一支独大，再也没有人能够控制了。斛斯椿心中很不舒服，与南阳王元宝炬、‘武卫将军元毗和王思政一同劝说孝武帝除掉高欢。斛斯椿重新安排宫内都督人选，增加侍卫人数，选出数百骁勇壮士担任孝武帝的近卫军。孝武帝也在积极准备公开摊牌，多次以出猎为名，与斛斯椿排兵步阵，互相密谋。又派人与在外拥兵的贺拨岳、贺拔胜兄弟暗中联络，准备内外响应。

魏国司空高乾本是高欢的粉丝，对高欢的忠诚没得说，因此才能担任魏国的三公。正因为这是高欢在都城埋下的一颗钉子，孝武帝想策反高乾以为己用，因此，在华林园宴饮以后，把高乾一人留下，开门见山的说：“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复建殊效，和朕是名义上的君臣，实亦义同兄弟，应该歃血为盟以增加感情。”“殷勤逼之”。

事出突然，没听说皇帝要和大臣结拜的，高乾心里暗暗吃惊，于是模凌两可的说：“我忠于朝廷，遇到了特殊宠幸，以身许国，不敢有二心。”

高乾的几句场面话应付过去，但这话够暧昧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孝武帝不寻常的行为，引起了高乾的疑惑，现场调研过后，马上发现了不同寻常，孝武帝增加警卫，屡屡交结外臣贺拨岳等人，似乎在为摊牌做准备。高乾知道事变即将发生，暗中给高欢捎信，让他早作准备。

高欢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气，于是，把高乾召至并州询问，高乾认为高欢称帝的时机到了，应该采取果断措施，断然买断拓跋氏的股份。高欢为人谨慎，装出非常害怕的样子，用袖子捂住了他的嘴，告诫说：“别瞎说。我马上请求朝廷任命您为侍中，政府的事，一以相委。”

高乾这一次算是白玩了，没有摸准高欢的脉搏，皇帝又在磨刀霍霍，都城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于是偷偷给高欢捎了个信儿，要求外派，远离这个政治漩涡。高欢同意了，任命他为徐州刺史，克期上任。

孝武帝看到高乾要跑，害怕他泄漏自己的小秘密，于是干脆恶人先告状，派使者告诉高欢，高乾就是一个小人，和自己立过盟誓，对主子不忠，您信任错人了。

高欢得知了高乾立场不坚定的往事，非常受伤，一怒之下，就把高乾劝自己称帝的事报告了孝武帝。

孝武帝勃然大怒，立刻把高乾召至殿上质问。事情明显跑偏了，高乾百口莫辩，干脆挑明了说：“我以身许国，义尽忠贞，陛下自立异图，现在反过来说我反复。欲加之罪，无话可说！功大身危，自古然也！”

孝武帝命令将高乾拿下，拉倒西市剁了。武卫将军元整监刑，对高乾说：“有什么话要留给家人吗？”

高乾神情自若的说：“我兄弟几个都在各地，今日之事，想必皇帝不会放过他们。儿子们幼小，什么都不懂，可能也会受到牵连死于非命，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乾引颈受戮，年仅三十七岁。“神色不变，见者莫不叹惜焉”。

高乾说对了，孝武帝没有轻易罢手，又派东徐州刺史潘绍业去杀高乾的弟弟高敖曹。

高敖曹不同于大哥，决不能束手待毙，抢先下手，将东徐州刺史潘绍业剁了，在袍领中搜得敕书，带领十几个小弟投奔晋阳。见到了高欢，泪如雨下，高欢也是痛哭失声，大叫“天子枉杀高司空。”正在这两个异性兄弟抱头痛哭的时刻，高敖曹的二哥高仲密也前来投奔。

借了皇帝的快刀剁了人家的大哥，而又能博得人家兄弟的誓死效忠。高欢翻云覆雨，手段之恶毒，当时无有其匹，怪不得谁跟他对着干谁就要倒大霉。

高乾被杀，高欢收留了叛臣的兄弟，君臣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开，很快就要兵戎相见了。南朝梁中大通六年（公元534年），四月，魏孝武帝准备率军攻伐驻扎在晋阳的高欢，诏令接替贺拔岳的关西大行台宇文泰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关西大都督。五月，下诏戒严，声称要南伐梁国。命令斛斯椿征发河南诸州兵马，在洛阳近郊进行大阅兵，军队的规模很大，南端挨着洛水，北端靠近邙山，孝武帝身穿盔甲与斛斯椿一道亲临视察。

孝武帝有了这么多的打手，信心大增，准备动手了。为了麻痹高欢，写密诏给高欢，忽悠说：“宇文黑獭、贺拔胜颇有叛变篡位的意图，所以我假装说要讨伐南方，暗中进行准备；您也应该一同做出增援的样子。读后请将诏书烧掉”。

高欢是何等人，其能上这个小儿科的当，马上回复说：“荆州的贺拔胜、雍州的宇文泰不自量力，反叛朝廷。我亲自带领三万兵马从河东渡河；命令恒州刺史库狄干等人统领四万兵马从来违津（今内蒙准格尔旗）渡河；领军将军娄昭等人统领五万兵马讨伐荆州；冀州刺史尉景等人统领七万山东兵、五万精锐骑兵讨伐江东地区。将领们率领自己的军队，恭敬地聆听陛下的指令。”这话可有威胁的味道，挑明了我要跟你对着干了。

孝武帝这一次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麻劲儿过后知道了疼，于是装怂，亮出高欢的奏章，召集大臣们进行评议，想要制造舆论阻挡高欢出兵。

高欢知道了孝武帝诋毁自己，也不示弱，召集自己的小弟们开大会讨论对策，统一思想。取得了共识以后，派人将决议送到朝廷，公开挑明了说：“受到奸臣的挑拨离间，陛下因此怀疑我。我如果辜负陛下，就让上天将灾难降临到我的身上，子孙都要承担祸患。陛下如果相信我的赤胆忠心，还想过太平日子，那么请把奸臣从身边赶走，我看着闹听。”

孝武帝被人家揭开了底牌，不得不摊牌，命令中书舍人温子升以皇帝名义给高欢写了一封历史上有名的书信。因为文彩横溢，我没本事翻译的更好，有些长了，省略了百十字，自己将就着看吧：“朕不劳尺刃，坐为天子，所谓生我者父母，贵我者高王。今若无事背王，规相攻讨，则使身及子孙，还如王誓。近虑宇文为乱，贺拔应之，故戒严，欲与王俱为声援……王虽启云‘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就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王若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王若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若为他人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所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