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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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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嫁妆

2018-04-15 作者: 外研社编译组

第一章 嫁妆

作者:莫泊桑

没有人对西蒙·勒布吕蒙先生和让娜·科尔迪耶小姐的婚姻感到惊讶。Www.Pinwenba.Com 吧勒布吕蒙先生刚买下了帕皮永先生的事务所;他自然很需要钱来付款;而让娜·科尔迪耶小姐有30万法郎,全是现金,还有可以向持票人支付的债券。

勒布吕蒙先生是个英俊的男人。他很时髦,虽然是一种土气的时髦,但他仍算是时髦的——这在勒布尔的布蒂尼是并不多见的。

科尔迪耶小姐优雅清新,尽管有点笨拙,但却是个受人仰慕的俊俏姑娘。

那场婚礼轰动了整个布蒂尼。人人都羡慕这对年轻夫妇。他们俩很快回到家享受家庭生活的幸福,还决定休息几天之后就去巴黎做短途旅行。

夫妻间的亲密生活是令人愉快的,勒布吕蒙先生恰当地掌握了微妙的分量。他遵循自己的格言:“耐心等待,万事皆成。”他知道怎么做到既有耐心又积极主动。他的成功来得迅速而完美。

四天之后,勒布吕蒙太太就开始崇拜她的丈夫了。没有他 ,她就没法生活。她总会坐在他的膝上,摸着他的两只耳朵说:“张开嘴巴,闭上眼睛。”他就会大大地张着嘴巴,半闭眼睛,当她的唇在他的牙齿之间滑动时,他会试图去捏她的手指。然后她会给他一个长长的甜蜜的吻,这吻使他的脊背从上到下都麻酥酥的。而他呢,从清晨到夜晚,从夜晚再到清晨,怎么爱抚妻子取悦于她都觉得不够。

过完第一周的时候,他就对他年轻的伴侣说:“如果你愿意,咱们下周二就去巴黎。我们要像恋人一样,去饭店、剧院、音乐厅,到处去玩,玩遍所有地方!”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

“哦!是呀,是呀。我们尽早去吧。”

他接着说:“那么,咱们可不能忘了什么事,让你父亲把你的嫁妆准备好,这次旅行的时候我会付钱给帕皮永先生。”

她回答说:“好,我明天早上和他说。”

然后他又把她搂在怀里,重新开始那些甜蜜的爱的游戏,过去的一周她都很享受这个游戏。

到了星期二,岳父和岳母陪着他们的女儿和女婿去火车站,送他俩去首都。

岳父说道:“我说,在手提包里放这么多钱,太不谨慎了。”这个年轻的律师笑了。

“不用担心,我习惯这样了。您知道,干我这一行,有时身上会有100万。这样做,我们至少可以避免一大堆手续,还节省时间。您不用担心。”

乘务员呼喊道:“所有去巴黎的乘客都请上车了!”

他们快速挤进了一节车厢,里面有两个老太太已经坐好了。

勒布吕蒙在他的妻子耳边小声说道:“真麻烦!我都不能抽烟了。”

她低声回答说:“我也觉得很烦,但不是因为你的雪茄。”

随着汽笛声,火车开动了。这段旅程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说太多话,因为那两个老太太并没有睡觉。

他们一到圣拉扎尔车站前,勒布吕蒙先生就对他的妻子说:

“亲爱的,我们先到林阴大道上吃点东西吧,然后我们可以从容地回来取行李,再带到旅馆去。”

她立刻同意了。

“嗯!好,我们去吃饭。远吗?”

他回答说:“是的,不近呢,但我们会乘公共马车去。”

她有点吃惊:“为什么我们不雇辆车?”

他开始微笑着批评她:

“你就是这么省钱的吗?为五分钟的路雇一辆车,一分钟要花六个铜板!你什么也省不下来。”

“这倒是。”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一辆由三匹大马拉着的大公共马车驶过。勒布吕蒙大声叫道:“车夫!车夫!”

那辆大马车停了下来。接着,这位年轻的律师推着他的妻子飞快地对她说:“你坐到里面去。我要到车顶上,这样我至少能在午饭前抽支烟。”

她根本没时间做回答。那位车夫抓住她的胳膊帮她上车,把她推进车里,而她不知所措地倒在一个座位上,透过后窗看到她丈夫的那双脚,因为他已经爬到车顶上了。

于是,她静静地坐在一个有廉价烟味的胖男人和一个有大蒜味的老妇人中间。

所有的乘客都一声不响地并排坐着——一个杂货店的伙计,一个年轻的女孩,一个士兵,一位戴金边眼镜和大丝绸帽子的先生,两位一脸自满和面相凶煞的太太,好像在说:“我们坐这种车,但我们不是非坐不可的。”还有两位仁爱会的修女和一位殡仪馆人员。他们看上去像一个漫画人物集合。

马车的颠簸使他们的头摇摇晃晃,车轮的颤动叫他们昏昏沉沉——所有人看起来都像睡着了一样。

这个年轻女人还是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不和我一块儿进来呢?”她问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涌上她的心头。他确实没必要这么做。

那两个修女向车夫做手势让他停车,然后相继下了车,在车里留下了一股刺鼻的樟脑丸味。车启动了,很快又停下来。接着上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红脸厨师。她坐下来,把食物篮放在自己的双膝上。车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洗碗水味。

“这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让娜想。

那个殡仪馆人员下车了,代替他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马厩味的马车夫。年轻女孩走了之后来了一位信差,他的双脚散发出不断奔波走路的臭味。

这位律师妻子开始感到不舒服,觉得恶心,毫无缘由地想哭。

一些人下了车,又一些人坐上来。马车沿着没有尽头的街道继续前行,在一站站前停下,又接着上路。

“真是太远了!”让娜想。“我希望他没睡着!最近几天他太累了。”

渐渐地所有乘客都下车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一个人。车夫叫道:“终点站!沃吉拉!”

看到她没动,他又重复道:“终点站!沃吉拉!”

她看着他,明白他是对自己说的,因为那已经再没有别人了。这个男人第三次叫道:“终点站!沃吉拉!”

然后她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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