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峰子一脸的不知所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你在笑什么？”

“你看，就知道你会笑。”蝰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眉毛，“我也看过那个什么天马流星拳。”

峰子一手拉着欣怡，一手挎着我的肩膀，拿我当拐杖来掩饰自己不能走的事实，“走，你怎么一天到晚跟人搭讪，到哪儿都不消停。”

“果然是人不如其名，贪狼，”蝰蛇幽幽来了一句。

我心里默默表示赞同，峰子这人，分明是东都哈士奇。

“我知道你，以前经常听他提起你，”蝰蛇抬眼看着峰子，目光直刺人心，“你跟传闻一样，简单到让人一目了然。”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恨你。”蝰蛇一身松懈地枕着胳膊，没有丝毫防范的意思，“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没有任何的语气，听不出嘲讽或是戒备，但是峰子心里那点小火苗却已经被点着了，我也知道，他非常介意别人提起他从前的代号，“你说什么？”峰子拗着我，咬着牙缝儿上前一步。

我低头招呼拽着他裤腿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说：“欣怡，你峰哥哥想喝水了，你去拿那水管子过来给他冲一冲。”

小欣怡眨巴眨巴眼睛，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真的跑过去拿了。

“所以，这个小姑娘也是？”蝰蛇问。

我点点头，指一指峰子，指一指欣怡，说：“一，二，”又指一指他，“三。”最后指了指自己，“四。”

他从凉亭里坐起，眼神里头一次多了些东西。

“我可以相信你吧？”我说，“如果有你在，我们真的现在就可以走，立刻马上。”

蝰蛇愣了愣，然后摇摇头，站起身来，在原地小幅度地踱来踱去，憋了半天，才停下来，说：“我……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小欣怡举着水管过来了，我连推带拽地把峰子支过去陪她玩。峰子不情不愿地陪小姑娘玩起了水，在水花里哀怨地瞪着我，一脸的生无可恋。

蝰蛇说完，我俩互盯了十几秒，全都哑口无言。

“我知道有点难……”蝰蛇挠挠头，“但是……海燕说，他都没法赢过你，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说完又上上下下扫我几眼，“虽然我是看不出来。”

我倍受打击，上前一步把他按到石凳上，心说最起码这样平视起来，气势上就不会输了，“你希望我做的事情，我会竭尽所能，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做到。”

我说：“请你不要给我们提供太多帮助，千万千万不要暴露你自己，如果我们不是你的救星，你还可以完完整整地留在这里，继续做沙蜥的副手，等待下一个人出现。”

他眼里并没有显而易见的失望，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他只是稍稍低了头下去，就让我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我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手忙脚乱地解释道，“那个……你想啊，一年前，我甚至还在读书呢。”

蝰蛇愣了一下，突然浅浅地笑了，“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跟海燕一样，是在悬崖边上的山洞里修炼成精的呢。”

他说：“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吧。”

临走时，经过峰子身边的一瞬间，蝰蛇说：“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哥哥，”我看着峰子心灰意冷的眼神，心说蝰蛇这厮简直补刀小能手，可是下一秒钟，他拍拍峰子的肩膀，说，“但他敬重你。”

还是发糖小能手。

经过一番波折，入夜后，我终于如愿进到了这个房间。

这间屋里的灯饰很繁复，所以亮度不足，昏昏暗暗的，墙上能看出形状的密室门已经很多，也能不知道实际上究竟有多少个，目之所及，所有的装饰都是镶金包边的兽皮兽角，每一副挂画的色彩都格外深邃浓丽，木制桌椅被磨得光亮，散发出属于森林的潮香，空气充满了莫名闷热的气味。

高脚大椅，上首悬着一颗狮头，獠牙怒张，青额白目，椅子很宽，只坐着一个人，白发，墨镜，刀疤，西装，刀刻似的法令纹，似笑非笑的嘴角，搞得我还以为自己身处巴黎时装秀。

这位就是大白鲨，现世凶兽。

“久仰了。”我说。

久仰你在床上的生猛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挪了挪手腕上的枷锁，安慰自己，还不到时候。

还不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