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沃尔弗特·韦伯或黄金梦
2018-04-15 作者: 外研社编译组
第一章 沃尔弗特·韦伯或黄金梦
作者:华盛顿·欧文
公元一七——空白——因为我不记得具体的年份了;然而,就是在上个世纪初叶,在曼哈托斯古城住着一位可敬的市民,他的名字叫沃尔弗特·韦伯。Www.Pinwenba.Com 吧他是荷兰布瑞乐城的老考巴斯·韦伯的后代。老考巴斯·韦伯是最初的移民之一,因为引进卷心菜的种植而闻名,他搬到这个地区的时候,绰号“梦想家”的奥洛夫·范考尔特兰特还是当地总督。考巴斯·韦伯最初安家、种卷心菜的那块地一直保留在家族中,家人一直种植着这种菜。我们荷兰市民也因这种值得赞许的坚持不懈的精神而闻名。整个家族几代人的才能都投入到这种高贵的蔬菜的研究与培养中。毫无疑问,韦伯家的卷心菜能有很好的名声和很大的个头,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种才智的集中。
韦伯王朝世代相传,从未间断;而且每一支系都能提出确切无疑的证据,来证明其合法性。大儿子不仅继承了他的长相,而且继承了他的土地;如果给这一支系安静的统治者们画肖像的话,就会看到一排形状大小和他们种植的蔬菜出奇地相似的脑袋。
政府所在地一直是那幢祖传的宅子:一幢荷兰式的房子,房子的正面,或者说是黄砖砌的山墙,越往上越尖;按照习俗,房子顶部是一个铁的风向标。房子的一切都散发着长久居住的人家的那种舒适安全的气息。钉在墙上的小笼子里住着成群的紫崖燕,还有些燕子在屋檐下筑巢;人们都知道,这些喜爱房子的鸟在哪幢房子安家,就会给哪幢房子带来好运。在一个阳关明媚的初夏的早晨,听到鸟儿欢快的叫声是愉悦的。它们在纯净、甜美的空气中飞舞嬉戏,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是在说韦伯家族的卓越和兴旺。
因此,这个优秀的家族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的荫庇下安静舒适地成长着,而这棵树逐渐地长大,竟完全遮住了他们的住宅。城市的郊区也渐渐扩展到了他们的领地周围。房屋拔地而起,挡住了他们的视野。周围的乡村小路开始成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总之,尽管还保持着乡村生活习惯,他们开始发觉自己成了城市居民。
然而,他们一直保留着祖传的品质和祖传的财产,就像德意志帝国下的小王公一样顽固。沃尔弗特是这个家族中最近的一代后人,继承了门前家族大树下、族长专用的长椅,执掌着祖先的权杖,俨然大都市中的一位乡村统治者。
然而统治过程中也要有人同甘共苦,于是他给自己找了个贤内助。她是非常活跃的优秀女人,也就是说,她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没事瞎忙的小主妇。但是,她的活动只限于一个特殊的方面;她的整个人生似乎都在致力于紧张的编织;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走着还是坐着,她的针总是移动着。甚至有人证实,由于她不知疲惫的辛勤劳动,她几乎可以供应给全家人一年到头要穿的袜子。这对可敬的夫妇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孩在他们极为温柔的呵护下成长;他们为女儿的教育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因此,她会各种编织方法,会做各种泡菜和蜜饯,还会把自己的名字绣在刺绣样品上。她的品味也体现在她家美观又实用的花园上:一排排火红的金盏花和灿烂的蜀葵围绕在卷心菜地的边上;巨大的向日葵把它们宽大愉快的脸靠在篱笆上,仿佛在深情地向路人抛着媚眼。
沃尔弗特就这样平和又满足地统治、耕种着这片祖传的土地。不仅如此,像其他统治者一样,他偶尔也有忧虑和苦恼。有时他故乡的发展让他恼火。街道和房子渐渐包围了他那块小小的领地,挡住了阳光和空气。他还时不时地受到边界上人群的打扰,他们大批出没于都市的街道上。这些人有时候会在午夜偷袭他的领地,夺走成排的高贵的卷心菜。有时,在大门开着的时候,流浪猪也会闯入,把所有的东西弄得一团糟;由于向日葵把头温柔地伸出墙外,那些爱恶作剧的顽童们经常砍下灿烂的向日葵的头,它可是这一花园的荣耀。
然而这一切只是琐碎的牢骚,可能会时不时地在他的脑海里引起一丝不快,就像夏日的微风在磨坊水池的水面上吹起了涟漪;但是这些不会扰乱他内心深处的平静。他只要抓起放在门后的那根可靠的棍子,突然冲出去,冲着入侵者的背上打去,不管是猪还是顽皮的孩子,然后回到屋里,就无比地神清气爽、心平气和了。然而,让诚实的沃尔弗特焦虑的主要原因是城市的日益繁荣。生活的开支已经是原来的两三倍,但是他不能把卷心菜的大小也增加到两三倍;竞争者越来越多,抑制了菜价的上涨。因此,当周围的每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富时,他自己却越来越穷。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不幸。
这种担心与日俱增,渐渐地影响着我们这位可敬的公民。就这样,他的前额终于长出了两三道皱纹,这是在韦伯家族中从未听说过的事;它似乎让他那顶三角帽的棱角也翘了起来,显出焦虑的样子,这与他那些杰出祖先的宽帽檐、低帽顶、显得宁静的海狸帽子截然相反。
或者即使这些都没有实质性地打扰到他宁静的心情,他只要照顾自己和妻子就好,他的女儿也要渐渐长大成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女儿开始走向成熟时,比任何一种水果或鲜花都更需要精心呵护。
我没有描写女性魅力的才能,不然我很乐意描述一下这个荷兰小美女的成长过程。
她的蓝眼睛越来越蓝,她的樱桃小嘴越来越红。在过去十六年的芬芳空气中,她一天天地成熟,一天天地丰满,到了十七岁的春天,她仿佛要冲破她的紧身衣,就如同一朵半开的玫瑰花蕾。
啊,哎呀!我怎么描绘当时的她呢,那是一个星期日的早晨,她用母亲给她的钥匙,打开了老式荷兰衣橱,穿上了衣橱里祖传的华丽服饰。那是她祖母的结婚礼服,已经改成了当下能穿的样子,有各式各样的装饰,是家族中代代相传的传家宝。她在自己浅褐色的头发上涂上了酪乳,把头发弄出平滑、弯曲的线条,分到漂亮的前额的两边。她脖子上戴着赤金项链,那个小十字架刚好放在温软的幸福谷的入口,好像它会使这儿显得更加圣洁。还有——但是,呸!——不应该是像我这样的老男人来描述女性的美貌:只要说这么一句就已足够,埃米已经满十七岁了。很早以前,她的刺绣样品上就出现了被一支箭紧紧穿在一起的两颗心,还有深蓝色丝绸所制成的同心结,这说明她开始渴望着比种向日葵和腌黄瓜更有趣的事情了。
这是女人一生中的关键时期,少女的心就像胸前的心形饰物,容易被一个单一的形象占据,沃尔弗特·韦伯家开始出现一个新客人。他是德克·沃尔德伦,一个可怜寡妇的独子,不过他倒是能吹嘘他比这个州的任何少年都多几个父亲,因为她的母亲嫁过四个男人,而只有这一个儿子。因此,尽管他是母亲在最后一段婚姻里生的儿子,他却可以自命为经历过长期培植、晚结的果实。这个拥有四个父亲的儿子凝聚了他们所有的优点和活力。如果说他之前不属于一个强大的家族,那么,他却很有可能以后有一个。因为你只要看看这个朝气蓬勃、逍遥快乐的少年,也就能明白他生来就是要做一个强大家族的创始人的。
这个年轻人逐渐成了这家的熟客。他讲话不多,但是呆的时间很长。那位父亲的烟斗空了,他就会为他装满;那位母亲的织衣针或毛线球掉到地上了,他就会为她捡起;他会抚摸玳瑁猫光滑的皮毛;他会拿起火炉上唱歌的、光亮的铜壶给那位女儿加水。这些极小的琐事看似不值一提,但是当真爱被翻译为荷兰方言,那它就用这种方式生动地表达了自己。这些举动韦伯家的人都明白。这个可爱的年轻人已经从那位母亲的眼中看到非常大的好感;那只玳瑁猫,即使是同类中最稳重端庄的猫,也对他的造访表现出不庸质疑的赞赏;那只铜壶仿佛唱着欢快的音符欢迎他的到来;还有,从那位女儿心照不宣的眼神可以准确地看出,她微笑着矜持地坐在她母亲旁边做针线活的时候,她对年轻人的好感也不亚于韦伯太太、那只猫或者那只铜壶。
只有沃尔弗特一个人没看出发生的事情。他只顾沉思着城市和卷心菜的成长,总是坐在那儿盯着火炉,沉默地吸着烟斗。然而,一天夜晚,文雅的埃米习惯性地打着灯送她的情人去门外,而她的情人也习惯性地送上离别的吻时,这一响吻的回声如此有力,它穿过了长长的、安静的过道,甚至惊动了沃尔弗特迟钝的耳朵。他慢慢地转入了新一层的焦虑。他从来没想到,这个孩子,好像几天前还绕着他的膝盖乱爬,玩着布娃娃和娃娃房子,会一下就想到了爱情和婚姻。他揉了揉眼睛,细想了实情,果然发现,当他在梦想其他事情的时候,她真的长成了一个女人,而且坠入了爱河。可怜的沃尔弗特又有了新的担心。他是一个和蔼的父亲,但也是一个谨慎的人。这个年轻人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少年,但是他没有钱,也没有土地。沃尔弗特的思想全集中到一个问题上了。如果结婚了,他就别无选择,只能把卷心菜园子的一角给这对年轻人,而整个园子才刚刚够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所以,作为一个谨慎的父亲,他决定把这份激情扼杀在萌芽中。他禁止这个年轻人来家里,尽管这件事违反了他作为父亲的心意,令他很难过,而且也使得女儿明亮的眼睛默默落下了许多泪。然而,她表现出的是一个孝顺、顺从的女儿的典范。她从没有撅嘴、生气;她从没有冒犯父母的权威;她从没有情绪激动,或是像很多浪漫的、爱读小说的年轻女士一样歇斯底里。她没有,的确没有!我保证,她不是那种冒险、叛逆、浅薄的人。相反,她就像一个孝顺的女儿,当着情人的面,把街门关上。如果有时答应他见面,也是在厨房的窗外或园子的篱笆外。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沃尔弗特去了一家离城里大概有两英里的乡间旅馆,路上他一直在脑中深刻、仔细地考虑着这些事,由于异常地忧虑,他皱着眉头。这是当地的荷兰人最爱去的一个地方,因为它一直由荷兰店主经营,并且保持着过去美好时光的风味和情调。这是一幢荷兰式的房子,可能是殖民初期某个富人家的乡间别墅。它坐落在一个叫做“考尔里尔钩”的岬角附近,一直延伸至桑德湾。潮涨潮落的时候,潮水都以极快的速度冲击着它。这幢庄严又有点古怪的房子远远地就能看见,有一片榆树和美国梧桐树混杂的林子——仿佛在发出盛情邀请,还有几棵垂柳,那潮湿下垂的叶子好像瀑布一般,让人们觉得凉快,也成了在炎热的夏天吸引客人的地方。
因此,正如我所说,这儿是很多曼哈托斯的老住户常来的地方。在这儿,有人玩打圆盘、掷圈环或九柱戏,其他人就悠闲地抽着烟斗,谈论着公共事务。
那是一个刮风的秋天的下午,沃尔弗特去了这家旅馆。那片榆树林、柳树林的叶子都被吹落,在地上盘旋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
玩九柱戏的地方空无一人,这是因为冷天的提早到来把人们赶到屋子里去了。由于是星期六下午,俱乐部按照惯例在开会,这里的成员大都是常来的荷兰市民,虽然偶尔会有些不同个性、来自不同国家的成员,但在这种人群混杂的地方也不足为奇。
壁炉旁边,坐在一个巨大的皮革垫扶手椅上的是这个小世界的独裁者,值得尊敬的雷姆,或按照当地口音,拉姆·拉普里。
他是瓦龙人,因为古老的家世而非常有名气,他的曾祖母是这个州出生的第一个白人小孩。但是他的财富和高贵让他更有名气:他老早就获得了市议员这样高贵的官衔,连总督都会摘下帽子对他行礼。长久以来,他始终占有着这个皮革面的扶手椅,并且自从当上市议员后他就渐渐发福了,没几年他就占满了整个座椅。他的命令对属下来说是不容置疑的,因为他太富有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论据来支持他的任何意见。店主服侍他的时候总是特别殷勤,并不是因为他付的钱比其他的邻居多,而是富人手里的钱似乎总是更令人满意。店主总是在令人敬畏的雷姆耳边讲好听的话和笑话讨好他。事实却是,雷姆从来没有笑过。实际上,他总是像獒一样严肃,甚至有些乖戾,但有时也会表示赞许,奖赏我们的店主。虽然他只不过是哼一声,但对店主而言,这却比一个穷人的哈哈大笑还要令他开心。
“今晚对那些掘金人来说可是一个艰难的夜晚。”店主说。这时一阵风在房子周围呼啸,把窗户吹得咯吱响。
“什么,他们又行动了?”一个拿半薪的英国船长说,他只有一只眼睛,是旅店里的常客。
“是呀,可不是嘛,”店主说,“很可能去了。他们最近很走运。他们说一大罐钱从地里被挖出来了,就在施托伊弗桑特的果园后面。人们都觉得那一定是很久以前荷兰总督彼得·施托伊弗桑特埋在那儿的。”
“胡说!”那个独眼的船长一边说,一边往杯底的白兰地里加了点水。
“好吧,随便你信不信。”店主有点恼火地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当时荷兰动乱,英国兵占领了这个州,老总督把一大笔钱埋在了地下。他们还说,这位老人家现在还走动呢。嗨,他穿的衣服简直就跟祖屋里挂的画像一模一样。”
“胡说!”拿半薪的船长说。
“胡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但是科尼·范赞特不是在午夜看到他那条木头腿在草地上踱来踱去,手里拿着一把出鞘的、亮得像火一样的利剑吗?那他到底为什么踱步呢,还不是因为有人在他以前埋钱的地方捣乱?”
说到这儿,店主被拉姆·拉普里清喉咙的声音打断了,这说明拉姆·拉普里正在努力以不寻常的方式动着脑筋。他太伟大了,审慎的店主是决不会忽视他的。店主恭敬地闭嘴,等着他发话。这时,这位大人物的肥胖身形表现出了火山即将爆发的各种征兆。最初,只看见肚子起起伏伏,像地震一样;然后他从火山口,也就是那张嘴里,喷出了一股烟草的云雾;之后他的喉咙又发出某种声响,好像要说的话正挣扎着穿过喉咙的粘痰地带;后来他说了点支离破碎的话,并在一阵咳嗽中停了下来;最后他的声音冲了出来,很缓慢,但那语气却绝对是属于那种就算没有感觉到自己语言的重量、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财富的重量的人。他每讲完一部分,就不耐烦地喷出一股烟。
“谁说老彼得·施托伊弗桑特在走动的?——噗——难道人们都不会尊重人吗?——噗——噗——彼得·施托伊弗桑特知道怎么更好地处理他的钱,而不是把钱埋到地下——噗——我知道施托伊弗桑特家族——噗——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噗——那是全州最值得尊敬的家族——噗——标准的老派——噗——热情的屋主——噗——不像你们这些暴发户——噗——噗——噗。
别跟我说关于彼特·施托伊弗桑特在走动的话——噗——噗——噗——噗。”
说到这儿,令人敬畏的雷姆皱起了眉头,紧闭着嘴,直到两边嘴角都皱了起来,于是他更加猛烈地抽着烟斗。一团团烟雾很快就围绕着他的头,好像浓烟包围着可怕的埃特纳火山顶一样。
这位极有钱的人突然斥责了大家之后,大家都沉默了。然而,这个话题太有趣了,人们不容易放弃。不一会儿,这个话题又从皮契·普劳·范霍克嘴里跑了出来。他是俱乐部的史官,是那种絮絮叨叨的老头子——年纪越大,说起话来就越没完没了,直到变得几乎完全没有节制。
无论什么时候,皮契都能在一个晚上讲出足够多的故事,够听众消化一个月的。现在,他又提起这个话题。他肯定地说,据他所知,在这座岛上的许多地方,前前后后的确掘出了不少钱。那些幸运儿在发现它们之前总是要梦见它们三次,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钱向来只有古老、优秀的荷兰人家的某个后代才能找到,这就清楚地证明,那些钱是古时候荷兰人埋的。
“你们荷兰人就瞎编吧!”拿半薪的船长说,“荷兰人跟它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都是海盗基德和他手下的人埋的。”
这句话触到了正题,激起了所有在场的人的兴趣。当时,基德船长的名字就像法宝一样,成千上万的异事奇闻都和他有关。
这位拿半薪的船长在俱乐部这些温顺的人中间是个极重要的人物,这是由于他的军人个性,以及他亲自述说的、自己所看到的战斗场面。
然而,皮契·普劳的故事丝毫不逊色于关于基德的精彩故事。皮契·普劳没有让一个外国强盗把他的荷兰祖先弄得暗淡无光,而是用彼得·施托伊弗桑特和他同时代人埋藏的财富,把附近的每一个地方变成了财富之源。
沃尔弗特·韦伯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了。他沉思着回家了,脑子里充满了关于地下财富的宏大想法。他土生土长的这个小岛上的土壤好像全变成了金沙,每一块田地都充满了财宝。一定有很多次,他都不经意地走过那些埋藏了无数宝藏的地方,这些宝藏就在他脚下,草皮几乎都盖不住,一想到这些,他就不由地觉得头晕目眩。他沉浸在这些新想法的漩涡中无法自拔。当他看到祖先留下的古老的房子,以及韦伯家族长久以来心满意足地经营着的小王国,他不禁为自己穷苦的命运感到忿恨。
“倒霉的沃尔弗特!”他叹息道,“别人上床睡觉,就能梦到自己身处财富之矿,他们早晨拿着铁锨就能把达布隆(西班牙及其原美洲殖民地的旧金币名)像土豆一样挖出来;但你却一定要梦到艰辛,醒来后依然贫穷——一定要一年到头地翻地,然而,除了卷心菜却什么都没有。
沃尔弗特怀着沉重的心情躺在床上。那些关于金钱的幻想一直打扰着他的思绪,过了好久他才睡熟。可是,这些幻想继续出现在他沉睡时的思绪中,而且变得更加具体。他梦见自己在菜园的中心发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铁锨每铲一次,就露出一个金块;钻石十字架在尘土中闪闪发光;有很多鼓鼓的钱袋,里面装满了八里亚尔币披索(旧时西班牙硬币名)或古老的达布隆;还有一个个箱子,里面塞满了莫艾多(葡萄牙、巴西旧金币)、达克特(旧时的欧洲金币、银币名)、比塞塔里恩(西班牙旧银币名),这些箱子在他欣喜若狂的眼神中打开,吐出了里面闪闪发光的东西。
沃尔弗特一觉醒来,反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贫穷。他没有心思做平时所关注的那些看上去微不足道、毫无价值的事了,而是整天坐在壁炉角那儿,对着炉火幻想着无数的金块和成堆的金子。第二天夜晚,他又做了同样的梦。梦中,他又在他的园子里挖掘着,挖出了一大笔埋在地下的财富。这件事的重复发生非常奇怪。他又胡思乱想了一天。虽然这是大扫除的日子,而且和一般的荷兰人家一样,房子里乱成一团,他却在一片喧闹声中坐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