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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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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哲学

2018-04-15 作者: 胡适

杜威哲学

第一讲

刘院长、各位先生、各位同学:

今天我到这里来讲杜威先生的哲学,我感觉到有点班门弄斧。Www.Pinwenba.Com 吧在师范学院里当然有许多研究教育学说和教育哲学的专家,也有这些必修和选修的课程,想来诸位对于杜威先生的哲学一定研究过。

我在国外收到钱校长和刘院长的电报,他们邀我到台大和师院来作一种学术性的演讲,我以为他们还会写信来,给我一点详细的指示。后来一直没有信来,我看时候到了,就打了一个电报,提出两个题目;在师院的题目是“杜威哲学”。

杜威先生是我的老师。我们三十九年来,不但是师生的关系,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他在六十岁的时候在北平讲学;那个时候我在北京大学,我替他做翻译。以后他到太原、天津、济南各地去讲学,我也替他做翻译。我们又继续几十年的朋友关系。他在北京过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参加了;他过七十岁生日的时候,我没有参加,因为他在国外,我在国内。到了1939年,他八十岁的时候,我在美国做外交官,参加了他的生日庆祝;1949年,他九十岁的时候,我在纽约也参加了他的生日庆祝。他今年夏天刚过去,算起来活了九十二岁多。

今天我打算讲杜威先生的哲学思想,下一次讲他的哲学思想在技术方面的应用。

约翰·杜威(John Dewey)生于1859年10月,死于今年(1952)6月。他出生的地方是美国东北部佛蒙特州(Vermont)的柏林顿城(Burlington)。这个地方是美国最民主的一个小州,是英国宗教家最早到达的地方,也是美国保留有最早的民主风气的一个地方。我曾经到这儿参观过,看到了世界最有名的真正民主制度。这个地方的议会,不是选举的代议制,而是全体市民直接参加。每逢市(村、镇)议会开会的时候,市民不论男女老少都踊跃出席;主席把已经宣布了的本市(村、镇)的问题提出来后,人人都可以参加讨论。这是一种真正的直接民主制度,使我看了非常感动。杜威先生就是生长在这个真正民主的地方的。

杜威先生最初进本州大学。后来到巴铁摩尔市(Baltimore)的约翰霍布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研究哲学。这个大学在七八十年前是第一个新式的大学。它以研究院作中心,是以前大学所没有的制度——开美国大学风气之先。杜威先生就是这个大学研究院最早的学生当中的一个。美国有名的总统威尔逊也是从这个大学出身的。

杜威先生毕生从事教育,真正做到了孔子“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榜样。他在约翰霍布金斯大学完成了学业以后,便在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和明尼苏达大学(University of Minnesota)任教。1894年就任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哲学系主任。同时,他和他的头一个夫人合办实验学校,提倡新的教育;这是美国新教育的创始。1904年转任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哲学系主任。1919年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做了几次讲演后,著了《哲学的改造》一书,那一年正是中国五四运动的时候,蒋梦麟先生、陶知行先生和我,代表江苏省教育会、北京大学和北京大学的行知学会请他到中国来讲学。他本来预定在中国讲学几个月;后来因为对中国发生了很好的感情,继续住了两年,到处作了许多次的演讲。后来又到苏俄、土耳其、墨西哥等地。

1919年——民国八年,杜威先生到中国来讲学,我们几个他的学生,在他开讲以前,举行了几次公开的讲演,把他的思想做一些通俗的介绍。我的讲演有一部分收进了《胡适文存》。像《实验主义》和《最近五十年的世界哲学》两篇文章里,都提到杜威先生的思想。

杜威先生的教育哲学、教育学说,被公认为最新的教育理论,不但影响了全美国的学校,由幼稚园、小学、中学,到大学,也影响了革命初期的俄国。苏俄那时的教育制度,便是依杜威先生的理论制定的,后来革命的倾向改变,整个教育制度也就改变了。中国教育界自1919年到现在,也深受他的教育思想的影响。

以上只说杜威先生在教育方面的影响。其实,他的影响并不限于教育方面。这次我所要讲的杜威先生的哲学,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讲他的哲学思想,一部分讲他的哲学思想几方面的应用。

杜威先生的思想,一般人叫它实验主义(Pragmatism),日本翻作实际主义;我们在民国八年做通俗介绍的时候,翻作实验主义。在讲杜威先生的思想之先,不能不说几句关于实验主义的话。

实验主义到现在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共有三位大师:第一个大师是皮尔士(CSPeirce 1839—1914),是美国的大科学家。他于1877年开始提出了实验主义这个名字;他在一个通俗的讲演里面,提出一个问题:“怎样可以叫我们的意思明白?”他的答案是:“科学实验室的态度。”那就是说,科学实验室的方法和配备,可以使我们的意思、思想明白,你无论同做科学实验的人讲什么,他总是说让我来实验一下,看这句话会发生什么效果。这个效果就是你所说的话的意义。如果照你说的话做一个实验,实验出来某种效果,你那句话就是有意思的,如果你的话没有法子实验,实验不出效果,那么,你的话就没有意思,就是瞎说,胡说。这就是“科学实验室的态度”。就是说拿一样东西,一个观念或者一种思想的效果的结果,来批评某种学说或思想。

做科学实验的人,无论实验物理、化学、地质、生理或心理,都要先有一个思想(假设的理论):照这样的设备,这样的布置,做起这样的实验来,应该产生某种效果。如果实验的结果不产生某种效果,那就证明了前面的理论是错误的,就应加以修改。另外装置起来重新再做实验,看看这个修改过后的理论对不对。科学家在实验室的态度,就是实验主义。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拿这种态度来说明,来解释,来实验。

皮尔士是实验主义三位大师中的第一位大师。他所提倡的就是“科学实验室的态度”。以这种态度应用到人生上,凡是思想、理论、概念,都得用这种态度来批评它,解释它,说明它,才可以使它的意义清楚。我们看这个思想或概念,在人生行为上发生什么效果;再拿这效果来批评,来说明这个思想或概念:这等于在实验室里面用某种器具,某种设备做实验而产生的效果,再拿效果来批评理论一样。简单地说,一切有意义的思想或概念,都会在人生行为上发生实验的效果。如果要决定这个思想或概念是不是有意义,只要看承认它时有什么效果发生,或者不承认它时又有什么效果发生。如果承认它或者不承认它时都不会发生什么效果,那么,这个思想或概念就毫无意义了。科学实验室的态度就是用来解释说明一切思想、观念、概念,使得思想、观念、概念的意思清楚的。

实验主义的第二位大师詹姆士(William James 1842—1910),和皮尔士是同一个时候,同一个地区的人,也是同一个学校(哈佛大学)的朋友。他本来是学医的;后来转到心理学,在心理学上开了一条大路。他的著作有大《心理学》和小《心理学》。他的大《心理学》在世界心理学史上,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

詹姆士把皮尔士的基本观念应用到各方面,拿来做科学和哲学的方法论、真理论、宇宙论。

詹姆士虽然是科学家,但是他出身于宗教家庭,富有宗教情感。他的实验主义的发生,是为求怎样使得意思、概念明白清楚。他把皮尔士的方法推广到各方面去。他以为讨论某种事体,某种概念或信念,某种宗教信仰或某种人生信仰,都可以用这个标准来批评,看它在人生行为上发生什么效果。如果发生了某种效果,就拿这个效果来决定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有价值的还是没有价值的。因为他把这个方法应用到宗教方面,他相信某种宗教的信仰能得到某种安慰和某种人格的行为上的改造,便有人批评他应用的范围太广,不免有一点危险。举例来说:二十年前左右,美国一位有名的传教士艾培先生到北京来找我。他说:“胡先生,听说你是一个实验主义者。我要同你谈谈实验主义。”我说:“好吧!”他举起左手说:“这边一种信仰,认为人生等于一只狗一只猫,没有希望,没有前途,没有天堂地狱,没有将来的生命:这是悲观主义的信仰。”又举起右手说:“这边的一种信仰,有天堂,有上帝,有将来,有死后的生命:这种信仰叫人乐观,叫人往前进。用实验主义的批判,一定放弃那边的悲观信仰,而接受这边的乐观信仰。”我说:“我这里有一块洋钱,另外有一张百万美金的支票。艾培先生,你知道我胡适决没有一百万美金,支票是空头的。以一百万美金和一块洋钱相比,支票可以说是代表乐观的。你是接受一块洋钱,还是接受一百万美金的支票呢?”他说:“我当然接受一块洋钱。”

由这个例证看来,严格的实验主义,总是用科学实验室的方法,先归纳观念的意思,把观念的真假确定之后,再来考虑那偶然发生的某种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滥用实验方法,便是放弃真实的洋钱,而取空头的支票了。詹姆士因为富于宗教情感,偶然不谨严一点,因此引起人家的批评(对于詹姆士,我说得太简单了,似乎有一点不公道。不过很短的讲演里,难免有过度简单化的毛病。这要向各位先生道歉的)。

第三位大师就是杜威先生。他是实验主义运动中第三个领袖,年纪比前两位轻一点,寿命又特别长,活到九十多岁,所以他的影响最大。他运用方法也比较谨严,所以他的影响也比较健全。要讲杜威先生的思想,应该先讲一点他的思想的背景。这是很重要的。

第一,就是方才所讲的,他生长的区域是一个真正民主的社会:没有阶级,绝对自由,不是间接的代理民主,而是直接实行民权的真正民主社会。所以他从小就有民主的习惯。最能代表他思想的著述,有《学校与社会》和《民主与教育》二书。后一本书在中国有译本。

第二,两三百年来的科学方法——皮尔士大师所提倡的科学方法,就是应用到自然科学方面的,如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质学等这一类实验科学的方法。

第三,19世纪后半叶产生“生物演化论”,也就是所谓“生物进化论”,中国严复先生译为《天演论》。在杜威先生出生的那一年(1859年),就是达尔文名著《物种由来》出版的那一年。这本书出版后轰动全世界的生物学界。当时就引起了宗教家和哲学家的反对。后来(1871)达尔文又出版了一本《人类的由来》。这本书里面就不客气地继续“物种由来”而说人类是由下等动物,经过几十万年的进化演变,由和猴子相似的动物变成人猿,由人猿再演进成为人的。达尔文花了三十年的苦工,才敢提出这个研究的结果。所有物类的演变,开始都是很微细的,而后逐渐变异。在某种环境之下,旧的生物感觉到不适于这一个环境,或者过热,或者过冷,或者过于潮湿,或者过于干燥,而其中有一部分偶然起了小小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比较更能适合于环境一点,这一部分就继续生存下来。其余没有变化的慢慢就淘汰了,灭亡了。于是这一部分的微细变化,就更加地向适于生存在某种环境中的那种特性格外发展。因为坏的已经死光了,结果,存在的慢慢就成了新的物类。所以《物种由来》的根本说法,就是说物类都是由于很微的变异因为适于生存而不被淘汰而来的。这就是所谓“自然选择”或“物竞天择”。所谓进步,所谓演化,并不是整个笼统忽然而来的;是由一点、一滴、一尺、一寸、一分的很微细的变迁来的。并不是猴子一类的动物一跳就变成人猿;人猿再一跳便变成了人的。例如人的两手,由于我们的老祖宗偶然用后面两条腿站起来,久而久之的结果,成了习惯慢慢的前面两条腿变成手了。在比较解剖上可看出:人类的手,鸟类的翅膀与许多动物的前肢,都是由于这种变异而来。但是这种变异都是经过了几十万年的过程,由一点一滴的聚积而成的。

达尔文的进化论,不同于马克思的辩证法。马克思的辩证法是根据黑格尔的辩证法,这种辩证法与天然演进的科学方法是不符合的。

总之,杜威先生的哲学思想,就是由这三个背景产生出来的,而最要紧的是他注重科学方法,也就是继承皮尔士、詹姆士实验主义的传统,以科学实验室的方法做基础来讲真理问题、哲学问题、知识问题、道德问题以及教育问题。所以第二个背景是很重要的。他不满意詹姆士的那种广泛的引用实验主义的方法,所以他不大喜欢这个名词,把实验主义改名“试验主义”(Experimentalism)。因为实验主义未免太注重效果;像方才我讲的那个传教士的说法,拿宗教的效果来标榜或滥用。所以与其叫实验主义,不如叫试验主义。后来他又说:一切的思想、知识、经验,都是生活的工具,生活的基础。每一个人所有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经验,都是为帮助将来生活的工具。天地间一切真理、一切学术、一切教育,以及什么圣人贤人的话,天经地义的金科玉律,都不过是工具。这都是帮助我们解决问题的,帮助我们提一个暗示、一个假设的工具,所以便有人说杜威是工具主义(Instrumentalism)的一派。

方才我说,两三百年来,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地质学家们给我们建立了一个可用的科学方法。杜威先生这样想:我们为什么不拿这个方法来普遍地应用,而只限制在物理、化学、生物、地质方面?为什么不应用到改善精神方面?杜威先生以为这一种科学方法,在实验室内应用了二三百年,并没有流弊,的确是一种可以建立起的最好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自己本身批评自己与纠正自己错误的作用。在试验以前,一切先要有假定。比如假定有甲、乙、丙三个条件,在这三个条件具备的时候,就产生丁、戊、己的结果;那么,我们就把甲、乙、丙三个条件设备起来,看是不是产生丁、戊、己。如果产生,就是对了;如果不产生,就是错了。这个方法是:自己批评自己,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随时修正,随时发明。所以科学方法根本的观念,不单是求知识,还可以处处发明和发现错误。发现错误与发明正确是同样重要的,是同样可以增加知识。求知与发明,和发现错误联合一贯,再看效果,就是实验的方法——科学的方法。这一种方法为什么二三百年来,不应用到所有精神的领域,所有道德、教育、政治、社会方面去呢?最重要的尤其是宗教、道德方面,为什么不应用呢?

要说明这个历史,就要回到方才所说的三个思想背景。杜威先生说:现在的民主社会,是没有阶级,而古代的社会是分阶级的。所以古代有劳心者,有劳力者;有统治者,有被统治者;有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古代社会分有阶层:因职业上、生活上的各种关系而分了阶层。因此,在新的科学出来以后,许多人都认为这是危险的;认为如果这种思想推行广了,就要影响并且动摇社会的基本思想了;认为古久传下来的宗教、伦理、道德的思想都要动摇了;所以由于社会有阶层的关系,就使思想也分了区域。新的科学是没有方法驳倒的;新的化学、物理等知识一天天地加多,就得想出一个调和的办法,才可以使科学方法不影响到宗教、道德方面。这个就是分区而治。这是杜威从历史上看出来的。你们的新思想只能限于某一区域,不要到精神的领域来;不然,就要受统治者的制裁。结果大家为了避免统治者的干涉或宗教的审判,怕在火上被烧死,于是就愿意,只要你们让我们研究物理、化学,我就不来麻烦道德和宗教。道德、宗教方面也就表示只要你们不来麻烦道德、宗教,我们也就允许你们研究自然科学。你们研究的是物,我们研究的是心;我们分区而治,各不侵犯。所以在这个社会有阶层的情形下,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就分成了唯心和唯物两派。我们是物质的,你们是精神的;你们是形而上的,我们是形而下的,大家分区而治。

可是现在我们不同了。杜威先生说:现在到了民治时代;民主制度下是没有阶级的,没有阶层的。我们应该打破从前反映社会阶层的分区而治和各不侵犯的观念。要进到“下学而上达”的地步,要打破精神与物质的区划,打破心与物的分别。所以杜威根本的哲学,就是要反映无阶级的民主思想,没有心与物的区分,没有形而上与形而下的区分,方法只是一个;没有界限没有阶层。

三十多年前,杜威在日本讲学时,讲“哲学的改造”,说改造那是客气;实际上他要革命,要推翻二三百年来唯心唯物的划分。他说:古代思想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有懂得所谓“经验”(Experience)。从前的学者,把经验分成主观的和客观的。但真正讲起来,什么叫做经验呢?杜威先生曾经说:“经验就是生活。”生活是什么呢?“生活就是应付环境”。人生在这个物质的客观环境里面,就要对付这一个环境。对付它,就是我对物、物对我。这种对付环境的生活,就是经验。应付环境,不是敷衍,而是要天天接触环境来得到新的知识。应付环境就是时时刻刻,在增加新知识和新经验,新技能和新思想。人在这环境之中,时时刻刻免不了有困难发生。因为要解决这种困难,就引起了思想的捉摸与觉悟。因为思想的作用,就逼得你不仅是无意识地应付环境,而且应付环境的方法,其内容更加强更丰富了。新的知识与新的经验加上思考力的结果,应付环境觉得更满意了,格外成功了。所以经验是时时刻刻在增加应付将来新环境的力量。这就是与方才所说生物的进化一样,也是由一点一滴而来的。我们在那一点钟一分钟之中,今天这一部分人,应付这一个环境,需要某种的应付方法,还要有怎样的改善方法:这决不是笼统一下子可以得到的。人的知识、经验和生活,与生物的进化一样,是从一点一滴的解决问题,解决环境的困难而成的。我们看小姐们颈项上挂的珍珠是怎样来的呢?海里的老蚌,在张开蚌壳的时候,有沙粒跑了进去;因为它没有手,不能把沙粒拿掉,又感觉到剧痛,于是它就本能地应付环境,从自己身上分泌出一种汁液来包围,这粒沙慢慢地裹大了,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粒珍珠。这是老蚌本能的应付环境:没有知识,没有思想,很老实地不断的在应付环境,逐渐地分泌汁液,将沙粒包围,结果就成为珍珠。人类是所谓“万物之灵”,当然与蚌不同。在他遭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用思想,能够用过去的经验;祖宗积下来的和学校、社会以及书本中得到的经验、知识、学问,都可以活用,都可以拿来应付环境。所以杜威先生说:“教育是要人用知识、用思想的方法;用最好最稳当的方法来思想,来帮助经验,来控制和改善经验,使将来的经验比现在的经验更满意、更能够应付环境。”比起老蚌糊涂无知的、本能地应付环境,解决困难,我们人类是好得多了。因为我们有前人留下来的知识经验,学校给我们的知识经验,和三百多年来的科学家们给我们方法,帮助我们实验应付环境。我们所得到的结果,虽然没有像珍珠那样漂亮好看,但是照杜威先生的意思,这结果却是真的知识,却是活的经验,一点一滴都是珍珠。人的整个经验,一点一滴都是真理,都是宝贝。那宝贝是看不见的;但是在脑子里,在心灵里,一天一天地积累,就愈来愈灵活了。这个经验,就是教育。这种教育哲学,就是杜威先生的基本思想。

第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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