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
床铺旁的窗子突然被推开,扎西伸头进来,他身后是正在拼刀的楚麟和尹癸。
“你终于醒了!我们在押注,现在是一人赢一次,还有一次就定了,你快来……哦,对了,你的饭热在厨房。”
夏瑶跳下床铺,简单洗了把脸,五分钟后,端着午饭坐在二楼的回廊上,看着楼下的两人丝毫不让地缠斗。
张景吾坐在对面,今天穿的比较文雅,并且正好符合了复古风。不过对他来说这应该是习惯了吧。
白玛的妈妈给夏瑶留的午餐是藏包和血肠还有一碗羊汤,做得十分用心,一直温在锅上。
“不错,你在哪儿找的保镖?”张景吾拄着下巴问,“真不错,年纪这么小,还有别的么?”
夏瑶差点一口汤喷出来,翻了张景吾一眼。
“那是我的朋友。”
张景吾呵呵一下,垂下眼皮不再说话。
夏瑶一边把藏包塞进嘴里一边感到奇怪:“你不去陪着仁增拉姆太奶奶?”
按照仁增拉姆的习惯,她此时应该正在房间里念佛,但是仁增拉姆没有念佛时不让别人在的规矩,听她念佛经是一种享受。
张景吾摇摇头。
楼下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楚麟借助着院子里的柱子跳起,回身劈碎了尹癸手里的木刀。周围的小姑娘一阵尖叫。
“加油上啊!尹癸!”
夏瑶在二楼呐喊,乐呵呵地喝着羊汤。
尹癸向上望了一眼,虽然手中没了武器,但并不惊慌,朝着楚麟挑衅一笑。
这下男孩儿们欢呼了起来。
张景吾说了句什么,被湮没在欢呼声里,夏瑶没有听到。
“什么?”
“没什么……下午要举办赛马会晚上还有庆典,你听说了么?”张景山挑眉问。
“赛马会是什么?有什么要庆祝的么?”夏瑶把吃完的碗筷摆起来,一边擦嘴一边问。
“就和那曲赛马节一样,庆祝下雪,庆祝客人来,”张景吾散漫地说,“他们都爱节日,正好我的人带来了不少好马……而且我欠她一个庆典,女孩儿赢了。”
夏瑶扭头看向楼下,尹癸骑在楚麟身上掐着他的喉咙,不过从别的女孩儿们的嘘声来看,应该是是胜之不武,耍了阴招。
等到夏瑶再回头要问“欠她一个庆典”是什么意思时,张景吾已经走了。
不过下午果然有赛马会,还有舞蹈和戏曲,仁增拉姆盛装出席,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在张景吾身边。
不过夏瑶完全不享受,就连晚上丰富的美食也无法驱散心里一块有点沉的阴影。
这种不太好的感觉,在晚上仁增拉姆提前退场时达到了顶端。
最后,夏瑶在小花园院门口,找到了坐在水池旁的张景吾和他怀里瘦小而虚弱的仁增拉姆。
那干瘪细小的灰色手腕,一动不动地垂在水里。
脑袋嗡的一响,夏瑶扶住门站立。
喉咙里像塞了刀子一样。
“我曾经说过,要在庆典上带她走……可是你爷爷求我,他拜托我……这一次,我做到了。”
张景吾的气息第一次听起来这么不稳。
“你看见我的眼睛了,我的母亲是一个俄罗斯人,我的父亲才拥有纯正的血统,百万分之一的几率,我继承了家族的特质……但我的母亲没有,她在很早以前生下我的时候就死了。我的父亲用了最极端的方法跟她走了,是你爷爷捡了我,我没法拒绝。虽然我很想带她走,但是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我父亲那样的自由。”
“你还年轻……”张景吾抱着仁增拉姆从夏瑶身边走过。
“你还不知道‘不会老’是多么痛苦的事。”
“但总有一天,你也逃不掉。”
夏瑶突然想起中午的时那句没听清的话,照着记忆里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然后,从毁灭性的的那天晚上以来,第一次泣不成声。
因为仁增拉姆,因为愧疚,因为愤怒。
因为命运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