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叹了口气,搔搔头皮,然后大声说:
“根据走兽法典的规定,凡是属于走兽界一级珍稀保护动物的动物,都不受计划生育的限制。据我所知,这位白兔姑妈的外祖母,曾是金丝猴(一级珍稀保护动物),血管里还流着相同的血。所以,白兔姑妈,你的超生也就不算超生了。”
“对对对!”白眼狼连声称是。
“不过,”九尾狐严肃地说,“为了工作的需要,白兔姑妈应该请我们吃一顿家常便饭。”
红眼兔和她的姑妈喜出望外,一跳三尺高,不但立刻着手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晚上还请九尾狐去了酒吧、舞厅、烧烤店,让九尾狐和白眼狼都吃得一饱二足,喝得酩酊大醉。
享乐是最容易上瘾的;越是心灵空虚的,对于物质方面的享受越容易上瘾,而物质方面的享受越多,精神方面越空虚。
为了填补空虚,还有什么险不能冒?
九尾狐在不长的时间里,深深地迷上了享乐生活,忘了自己真正的职责所在,体重由刚上任时的三十斤变成了现在的三十公斤,单下巴变成了肉嘟嘟的双下巴。
一年之后,狮子大王便衣出访,正碰到九尾狐大吃大喝,便问起了收集起来的超生费是否上交的事。
“这个……这个……”九尾狐脑满肠肥,支支吾吾转不过弯来了。
“你不愿意对着我的脸说清楚,就对我的肠胃说去吧!”狮子抓起九尾狐,几把撕碎,吞进了肚子。
“不过尔尔!”狮子舔了舔嘴唇,“能被我吃掉的,把好运变成恶运的,都不过尔尔!”
从此,九尾狐这种狐中异种绝了根断了种。
从此,狮子心灰意冷,也不再在走兽界搞计划生育了。
二十八十只刺猬
离山村不远的树林里,生活着一只老刺猬和十只青年刺猬。
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悠哉乐哉,和和气气,让蚂蚁、山鼠、兔子等等动物都羡慕不已。
然而,生活是自己过的,别人羡慕也好,嫉妒也好,都不能代替自己的感受。
十只青年刺猬渐渐地觉得平稳的生活都充满了平庸,生命在丧失弹性,在慢慢地腐朽,便越来越难受起来,越来越感到忍无可忍了。
一天,一只青年刺猬在大伙儿的推荐下充当起代表,向“总管老爷”老刺猬恳求哀诉开了:“爷爷,让我们出去四下逛逛吧!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太陈旧了,让我们感到十分难受,好像被活埋在一座铁丘坟里,气也快透不过来了,让我们去新世界里见识见识,增长一些人生经验吧!我们感到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只要出去,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一定会开辟出一块新天地!”
“不行!不行!”老刺猬一听,激动得连连咳嗽,连连摇头,连连摆手,“想增长见识,这种想法还不错。说要干大事业,那就是白日做梦,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记住,我们是刺猬,是弱势群体,过好自己的小生活、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上上大吉了。你们觉得自己很有力量是吗?这好办呀,过几天爷爷出面给你们定门亲事,让你们一个个结婚,生儿育女,一切都会回归平静的。打消出去的念头吧,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遍地陷阱,稍不小心,就会魂归地府!”
“爷爷,你真是年纪越大胆越小!”刺猬代表很不以为然,傲然不惧地说,“我们全身都是锐不可当的刺,只有伤害他人的份,而不会被他人伤害,干么还要畏首畏尾、长他人志气?我们是弱势群体吗?这只是你的看法。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会贻害无穷,比如说:认为自己是失败者的,最终真的成了失败者;认为自己是穷人的,最终真的成了穷人。爷爷,只要您同意,只要给我们半天时间,我们十兄弟就可以攻占下不远处的那个牛窝子山村,让它成为我们逍遥快活的领地。”
“太危险啦!太危险啦!”老刺猬大惊失色,又是一阵猛摇头,“这种想法太危险啦!太危险啦!这是自取灭亡的先兆!伤害别人不是好事,抢占别人的地盘,更是要不得——和睦共处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另外,我告诉你们:天底下最可怕的动物,不是狮子,不是老虎,而是没有钢嘴铁牙、也没有铜头利爪、看上去细皮嫩肉、不堪一击的人——他们有一件无坚不摧、谁也抢不走的厉害武器,那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猜不透的思想!狮子和老虎可能会让你们三分,触怒了人,你们必死无疑!”
“老啦,爷爷真的老啦!”刺猬代表拖腔拉调,大笑了一阵,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鸟群中不是正流行着‘心有多高,舞台就有多高’的说法吗?成吉思汗说过‘蓝天之下都是我的牧场’,结果不是南征北战,创建了世界第一大国?心太小,胆太小,怎么能创建丰功伟绩?”
“不要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奉为真理!不要以偏概全!不要自不量力地进行模仿、尝试!”老刺猬摇了摇长长的烟斗,“谁要是不听爷爷的话私自外出、惹事生非,我非打死他不可;与其辛辛苦苦拉扯大了让别人去打死,不如我自己打着玩,过过打瘾!”
青年刺猬们低眉垂眼不敢再多说,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却低声议论起来,说老刺猬胆小怕事,腐朽无能,不能做青年的楷模,只配早些入黄土进地狱享受另一个世界的幸福了。
当天夜里,黎明时分,趁着老刺猬外出归来,开始呼呼大睡,十只青年刺猬蹑手蹑脚出了洞府,浴着满天星光,打穿无边的寂静,斗志昂扬地向不远处的山村进发了。
一路上,他们的心,都不约而同地说着这句豪言壮语:“爷爷,您等着吧!我们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给您看看,让您为您的孙儿感到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
进入山村,天已透亮,寂静而和平的山村已陆陆续续冒起了冉冉炊烟,勤劳而贫困的村民已纷纷起床,开始了年年岁岁一成不变的生活。
十只刺猬站在村子边上,举爪向天,发出了铮铮誓言:“不占领这个村子,我们决不回去见爷爷!”
刺猬们进入山村,遇到的第一个敌人是一只灰猫。
灰猫感到奇怪,问:“帅哥们,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打天下!”刺猬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不约而同地冲向灰猫。
灰猫心慌意乱,伸出爪子抵挡,被利刺刺伤,疼得“喵喵”大叫,立刻落荒而逃。
“哈哈哈,不堪一击!”刺猬们大笑不停。
一只黑狗冲出来,声色俱厉地叫道:“哪儿来的土匪强盗?遇到了你狗大爷,还不快快滚蛋,活得不耐烦了吗?”
刺猬们一言不发,相互使使眼色,低下头呼呼向黑狗包围了上去。
黑狗凶惯了,又正处于恋爱期间,想建一些功立一些业好去讨母狗们的欢心,便一扑而上,又抓又咬,但奋勇作战了几分钟,爪子和嘴被利刺扎得鲜血淋漓,又痒又痛,向四周看看没见到一只母狗的倩影,“汪汪”大叫几声,屁滚尿流地逃了。
“哈哈哈,也是小菜一碟!”刺猬们又大笑起来。
连战连胜,不费吹灰之力,十只刺猬狂傲了起来,都忍不住吹嘘自己在战斗中如何如何的机智勇敢,都把自己吹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英雄。
大英雄们争功吵闹起来,闹了半天,最后决定分头行动——分别向十戸人家发动进攻,看看谁先拿下目标,看看谁是大英雄中的大英雄。
一只刺猬冲进农户,正碰到一个劈着柴准备做饭的男人。
男人放下斧头,好奇地地盯着刺猬,喃喃自语:“豪猪大清早的跑到家里来,这是凶兆,还是吉兆?这事不同寻常,得问问毕摩东巴,翻翻老经书!”
刺猬以为男人被自己震慑住了,甚至吓得神经错乱说起了胡话,好不得意,更加无所顾忌地冲向了那双只穿着一双拖鞋的脚。
男人吃了一惊,扬起斧头一刀劈下。
刺猬中刀,从身腰处一分两半,肚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敞开来,血糊糊的,好不恶心,好不吓人。
“呸,活该!”男人啐了一口唾沫。
一只刺猬冲进农户,正碰到一个从大锅里舀沸水烫猪草的妇女。
妇女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丑东西向自己冲来,吓得心惊肉跳,不假思索舀起一飘沸水迎头泼了过去。
刺猬大叫一身,准备转身逃跑,妇女用铁瓢一连挖了是几下,皮开肉绽地死了。
一只刺猬冲进农户的厨房,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认为年老好欺,凶巴巴地扑了上去。
老大娘正在洗南瓜做菜,慌乱中一瓜砸去,锐次扎进南瓜,刺猬难以胜任,瘫痪下来,徒劳地挣扎着,起不来了。
“我老了吗?你欺我老?”老大娘捏紧菜刀弯下腰一阵猛剁,刺猬一声不吭就见上帝去了。
一只刺猬冲进农户院坝,见到一个背了书包准备上学的小孩子,凶神恶煞地扑了上去。
小孩子又惊又喜,眼疾手快,抓起石块就砸,三下五除二,很快算出了结果——刺猬变成了惨不忍睹、送人也没人要的肉酱。
……
冲进农户的十只刺猬,仅有一只扎伤了一个闭了眼睛蹲着大便的中年男子的光屁股(伤人后不到一分钟就被轮胎底皮鞋跺烂了),无一幸免,都没有成为大英雄,被村民轻轻易易就消灭了。
老刺猬醒来后循着气味寻找孙儿,找来找去,在村民们扔垃圾的阴沟里找到了十只血肉模糊的死刺猬,只能痛哭流涕一阵,然后拱个坑埋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