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2018-04-15 作者： 精卫

第十五章

二十九只进不退的马蜂

一个诗人在山遥路远、缺水无电的山村小学里教书，寝室门口有三棵果实累累的苹果树，幽幽香气招来了不少吃惯现成食的马蜂。Www.Pinwenba.Com 吧

一天中午，诗人躺在床上小睡，目光散漫地望着对面土墙壁上分别叫做“鬼屋”、“恶梦”、“活死”的三幅自画像，耳朵里却灌进了“嗡嗡”、“呯呯”的鸣叫声和碰撞声。

哦，那是一只大得异乎寻常的马蜂——传说，诗人的某个祖先就是被那种马蜂螫死的！

马蜂在床头的玻璃窗上不停地碰撞着，焦心如焚地呼叫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诗人下床拉开陈旧的木门，客客气气地说：“请吧！请吧！您进来干什么？诗人的房间，最简单不过了，没任何奢侈品可以供阁下观赏！这窗子，早已名存实亡，为防梁上君子大驾光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用大钉子钉死啦——门里来的，还是从门里出去吧！为了自由，为了广阔的天地，走走回头路又何妨呢？”

马蜂对诗人视而不见，对诗人的话听而不闻，碰撞得更凶更猛，呼叫得更急更切了。

“不听我的劝告，阁下就好自为之吧！”诗人摇摇头，任门开着，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然后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诗人睡了片刻，醒了，听不到马蜂的的嘶叫，忍不住向窗台望去。

那只特大的马蜂，只顾往前冲撞，已伤痕累累，力尽而亡了。

诗人长叹着，把马蜂夹进一个火柴盒，埋到门口的苹果树下，郑重其事地自说自话起来：“只进不退，这叫不知进退。真正的强者，能屈能伸，能进能退，不是固执己见的死脑筋。明知行不通，还要硬闯，不是英雄，是笨蛋……”

三十流浪的猎豹

诗人猎豹背井离乡，四下里漂泊流浪，遇到农家少女金钱豹后，彼此结为夫妻，过起了相亲相爱又互不理解的定居生活。

猎豹识字万千，阅书无数，但并没有舒舒服服地变得堕落、慵懒、懦弱，一如本性地热爱着自由自在的户外生活，而金钱豹，粗通文墨，像祖辈们一样畏惧着、逃避着与文字有关的一切，吃饱喝足后就喜欢蜷缩在家里睡大觉。

结婚三天，猎豹就发觉了生活方式的不同，看看清纯的妻子，暗想：“她是我的妻子，又是这样的年轻，我可以慢慢地改变她的，让她变得我一样浪漫超然！”

结婚五天，金钱豹也发觉了生活方式的不同，看看言听计从的丈夫，暗想：“他那样爱我，一定会听我的话，我可以改变他的，让他变得我一样的现实稳重！”

这样，他（她）们互相忍耐着，幻想着，争吵着，不知不觉过了三年，生了一男一女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但谁也没有改变谁。

一天，猎豹用央求的口气说：“老婆，在家里呆得太久，我的大脑好像被水泥浆凝固了，让我去打几把小麻将吧——赌博充满了尔虞我诈的鬼蜮伎俩，但我会小心，只当是煅炼自己大脑弹性的冒险游戏！”

金钱豹毅然决然地说：“不行！你说过，你是诗人，应该志高行洁，不该自甘堕落！”

猎豹淡然而笑，说：“有人说‘小赌悦情，大赌败家’，有人说‘小赌养家，大赌致富’，我想去观察体验一下。哎呀，共同生活了一千多天，你知道我贪玩而不贪钱，就放我一马吧！”

金钱豹摇头，面如寒霜，说：“坚决不行！赌场里男男女女，打情骂俏，多少家庭闹得妻离子散？赌又是个无底洞，多少人赌得一文不名，倾家荡产？枕头上你告诉过我好多忠告，下了床怎么就全忘了？”

猎豹苦笑，神情抑郁，柔声说：“好，不去赌啦！让我去村子中间逛逛，同乡亲们天南地北的谈谈，多了解一些人世的悲欢苦乐！”

“这怎么行？”金钱豹大吼大叫起来，“他们都是大老粗，只会教你骂脏话，教你回家收拾老婆进行窝里斗，教你把风平浪静的生活搅得雷鸣电闪！”

猎豹皱眉说：“我有自己的大脑，能进行批判性思考，能主动选择，能过滤性吸收，你怎么把我当成白痴？”

“不行！”金钱豹毫不让步，“戴着大口罩挑大粪，还是闻得到屎臭尿臭，戴着帆布手套弄鱼，除下手套，还是有鱼腥味——要想不弄臭自己，最好远离那些臭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