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2018-04-15 作者: 精卫
第三十四章
七十蚂蚁搭车
蚂蚁是朴朴素素的山村教师,星期六到了,他准备回坝子里的老家,在路旁招手叫住了一辆中巴车,卑怯地走了上去。Www.Pinwenba.Com 吧
驾驶员是蟋蟀,淡淡地说:“最后一排有空座位。”
蚂蚁看到最后一排真的有两个空座位,上面放着一些零星的东西,旁边歪歪扭扭靠着满脸麻子点点的青年蟑螂,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蚂蚁准备挪挪那些零星的东西,蟑螂横蛮地叫了起来:“没眼睛?没看见放着东西?这里不能坐!”
蚂蚁皱皱眉头,退回到车门处,在一件啤酒上轻轻坐了下去。
蟋蟀回了一下头,淡淡地说:“后面有空座位——这里灰尘扑鼻,不好坐。”
蚂蚁默默地站起来,又走到了最后有空座位的地方,目光扫视着座位上的零星东西。
蟑螂又恶狠狠地叫了起来:“眼睛生在屁股上,没看见放着东西吗?这里不能坐!”
蚂蚁静默了一分钟,又重新坐回到啤酒箱上,一股灰尘随着颠簸扑进车子钻进鼻孔,弄得他连连咳嗽,上气难接下气。
咳了半晌,终于止住了,蚂蚁把装有两本书的破提包高高地举了起来,神情庄重严肃,仿佛迷信而虔诚的信徒在泥塑木雕的神像面前举起了一炷香,又像洪水涌来时,一位慈爱的母亲举起刚出生的独生子。
车里的乘客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蚂蚁,有的露出了惊奇的神情,有的露出了滑稽的笑容,有的扳紧了面孔,有的噗嗤笑出了声音。
驾驶员蟋蟀看到了,扬眉问:“你这是作什么怪?搞什么鬼?”
蚂蚁一本正经地说:“报告司机大人,我没有作怪,也没有搞鬼。我只是把我爹爹举在头上。我怕我爹坐得不安稳,不舒服,只得把我爹举在头上供奉起来。没有爹,就没有我,我孝敬我爹是理所当然的事。我虽然是堂堂正正的小学教师,肩负着太阳下最光辉的事业,但在我爹的眼里,实在是不足挂齿,狗屁不如。做儿子的苦点累点,无关紧要,只要当爹的舒舒服服就好。哎呀,爹呀,这灰尘又扑了你一下,真是不孝有三,粗心为大。”
满车的乘客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向蟑螂迅速地扫一眼,又扫一眼。
蟑螂木然着脸,高傲中透出了疑惑不安,扭了扭身子,干咳了一声。
车子一路颠簸而行,蚂蚁始终把破提包高举在头上,不停地叫破提包“爹”,不停地向“爹”倾诉着,道歉着,情真意切,庄重严肃,活灵活现的一个孝子贤孙。
客车进城,蚂蚁一边付钱下车,一边高声说:“爹爹,我俩终于可以下车了,终于可以换车了。以后,我父子俩发了洋财,财大气粗后,就自己买一张大巴吧——我坐一个座位,你坐七十八个座位。”
蟑螂也下了车,回家把遇到“疯子”和听到的“疯话”原原本本告诉了臭味相投的母蟑螂
母蟑螂是远近闻名的快嘴老婆,大笑一阵之后,喋喋不休地分析着说:“那不是疯言疯语,是在指桑骂槐——骂你重物轻人,是各种货物养的杂种。你用零碎东西霸占着座位不让别人做,不是把零碎东西看得你爹一样重要吗?你呀,自私自利,满车的人都笑你是东西养的东西,是物质的儿子是纯粹的杂种,没有人性。”
“原来是这样?”蟑螂气得哇哇大叫,一拳打在门框上,自己的指骨粉碎性骨折了——疼痛了好多年。
语言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有时比刀子刺扎更疼痛。
七十一青蛙与红漆
菜园里一片碧绿,一只青蛙蹲在青菜下面一动不动,可恶而鲁莽的强盗——小蛾子大大咧咧飞过来,刚想为非作歹,青蛙快如闪电地把舌头一伸一缩,小蛾子便成了可口的点心。
青蛙如法炮制,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享用了八十多份小点心,虽然才半饱,也有些心舒意畅了,情不自禁,呱呱欢叫起来。
一只麻雀在大梨树上听到欢叫声,推推老花镜,看清青蛙后,叽叽喳喳地说:“青蛙王子,你天生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可惜太不会打扮了!”
青蛙停止欢叫,诧异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麻雀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那些大富大贵的公子哥儿,总是穿大红大紫的衣服,把家里的门窗都漆得鲜红如血,多有气派。你要是穿上大红大紫的衣裳,一定会加倍的英俊潇洒,满菜园的青蛙少女一定会对你钟情倾心,大害相思之病。”
青蛙睁大了眼睛,兴致勃勃地问:“真会这样?怎样才能穿到大红大紫的衣裳?”
“都怪我天生一副热心肠,爱直言直语,爱为光棍们无偿服务——这样的好人越来越少了!”麻雀自夸自赞一番,才转入正题,“那边,木屋后面,主人刚扔了一个红漆桶,漆虽然不多了,但还新鲜,还足够你改头换面。记住:爬进桶去翻滚涂抹,不要把油漆弄进眼睛;身上的红漆彻底干了才能去觅食或寻找伴侣,以免破坏了清纯可爱的面容!”
“谢谢大娘热心指点,等您过十八岁生日,我一定准备两条大青虫来给您拜寿!”
青蛙谢过麻雀,一蹦一跳地向木屋背后出发了,隐隐地想着青蛙小姐们为自己害相思病,不由得心花怒放,如痴如醉起来。
木屋后面真的丢着一个红漆桶,红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汽油气味,并没有凝固如胶。
青蛙爬进漆桶,闭了眼睛左翻右滚、上蹭下磨,天生的青衣转眼就变成了俗艳的红色。
青蛙忍饥挨饿熬了三天,等红漆在身上干凝后,才大摇大摆跳向菜地,边跳边低语着:“青蛙小姐们,要谈恋爱的排好了队慢慢来,千万别争风吃醋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