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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执手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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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执手·偕老

2018-04-15 作者: 张述

第十一章执手·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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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执手·偕老

“屠城?”

刚听到这个消息,九原幕府中的王离陡然震惊了。Www.Pinwenba.Com 吧

对面的李由脸色铁青地默默点头。

王离勉强压抑了心下的愤怒,霍然起身,负手在幕府大帐中踱着步,嘴角也随之颤抖起来:“项籍,竖子屠夫……”

“此事不仅天下震恐,新楚朝廷乃至复辟诸侯同样一片哗然。”李由的嗓音缓慢而低沉,“楚怀王、陈婴大是不满,便连项梁都极为愤怒,当场将项籍大骂一顿。那项籍自家却不认罪,说谁叫襄城军民那般拼死抵抗?若径自献城请降,不就免得一死了么?……”

“做出这等禽兽之行,竟还振振有词,无耻之尤!”王离一拳擂到了奏案上,“而今无论是为大秦社稷还是为天下黔首,九原军都必须南下了……”

“王离,你且不必忙着决断,先听我说完。若九原军果能南下,少府可保三事,李由同样可代丞相许诺这三事:其一,保证平乱期间,继续供应九原军粮草,此事包我身上,只要我人在,定不会出半点儿纰漏;其二,保证替你斡旋庙堂,使赵高胡亥不再追究九原军违抗皇命之事,也不再追究你劫囚重罪,甚或恢复你一切职爵,此事丞相当能办到;至于其三……”说到这里,他陡然截住了话头,站起身再次确认幕府帐外无人偷听,这才凑到王离面前,压低了声音:“平定朝局之后,丞相、两位冯公及少府,愿与九原军一道剿灭胡亥赵高,立宗正子婴为帝。”

李由这句话说得很轻,王离却是猛然一凛,目光大亮起来。

李由的声音继续压得很低:“我北上九原之前,少府说得清楚,此番请你等南下,并非赵高胡亥之意,只是少府自家所请。庙堂虽早已断绝粮草,然九原军目下终究在守护国门、抵御匈奴;你那职爵虽已被二世罢黜,却终究继续执掌大军;更兼你与九原将士,早同赵高胡亥势不两立,不肯南下救乱也在情理之中。是故少府也知你难处,此番绝不强求,只看九原军自家决断……”

“莫说了李由,于私于公,我等都早该南下!”王离的嗓音分外动情,“九原军粮草早断,能撑持至今,全赖少府与你偷偷转送粮草,而今少府有难处,我等岂能坐视不管?况且大秦社稷并非只胡亥赵高之江山,秦政一旦倾覆,毁掉的乃是整个天下,遭难的乃是万千庶民!我等九原将士岂能坐视邦国危难?若非王离威望不够,岂会等到目下?若早早起兵靖乱,蒙公也不会死,皇族与大臣们也不会死,天下,也不会大乱……”说到后面,他声音低沉了下去,眼眶也湿润了。

“王离,少府与李由都信得过你,然李由直言:九原众将都能与你想的一般么?毕竟你资望不及蒙公,未必能使将士同心;再者,九原军战心如何,你心下有底么?”

“何出此言?九原将士都是老秦人,皆军旅子弟……”

“我也是听说,目下皆有传言,云岭南军统帅任嚣迟迟不肯发兵北上,乃是欲自立为王。”眼见王离目光中不胜震惊,李由忙补充一句,“自然,这都是淮南一带流言,我等也知之不详,若此事果然成真,怕是岭南军已对二世庙堂彻底失望了。是故少府担心,九原军也会如此……”

“……”

眼见王离神色难堪,李由沉吟片刻重又开口:“王离,少府与我之意,你还是与各路大将好生商议,小心行事为宜。至少,绝不能因引军南下,致使国门失守。其余细务,你可与少府书信详谈。”

“李由,多保重。”王离哽咽着站起身来,将李由送出了幕府。

“哦,还有一事。”李由正要离去,忽然重新扭过头来,盯住王离的双目,“王离,少府与我之意,此番南下前,你当先妥善安置长公主,你俩最好起兵前完婚。”

“……”王离的脸一下红了。

“明白我等意思么?”

“明白。此番南下,结果难料……”

李由的车队渐渐远去了,王离却仍旧望着秦直道的尽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李由负责刑徒军后援以来,重又开始向九原军秘密输送粮草,军心也因此安定了不少。此后刑徒军又捷报频传,一连串胜果使九原将士大为振奋。然而谁也没想到,陈胜刚败亡,江东项氏却又突然崛起,更拥立了楚王后裔为王,各路诸侯纷纷投奔结盟,新楚这一方势力俨然取代了陈胜,成了复辟世族们的新轴心。更要紧的是,项梁才干远超陈胜,而新楚兵马战力也远超张楚盗军那群乌合之众,王离听李由说,不久前少府已与新楚兵马交过手,而且是首尝败绩。

当时,少府已围住了新魏都城临济,杀败了齐楚两方援兵,新魏王魏咎降秦,自家也**而死。此后少府挥军紧追败退的田荣,并在东郡的东阿将其包围,不料此时项梁领主力驰援,预先在要道两旁埋伏下强弩,又命项羽龙且布成坚阵,只以少数兵马前来骂阵挑战。奉少府之命领车骑前来阻击的董翳果然中计,发兵猛攻时中了埋伏,两旁强弩齐射,车骑阵脚大乱。此时项羽龙且又趁势反击,田荣残部也开始了死战突围。少府见战事不利,只得重又向西南方向退去,目下正驻守濮阳,好在此时齐楚两股复辟势力之间又起了龃龉,秦军总算得到了些许喘息时机。只是项梁眼见与齐国盟约破裂,又转而与河北赵地的武臣结盟,新赵大半年下来未遇大战,又有张耳陈余两人四处游说,引得各方兵马纷纷来投,俨然已成与项楚南北并立的两大复辟根基了……

尽管同样担忧赵地形势,但更使王离揪心的,还是那个项羽。

此前,王离已听李由讲了项羽屠襄城的大体经过——当时,项羽领八千飞骑一路隐秘急行,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襄城郊野,顿时引起城中军民一片忙乱。然襄城终究是秦军粮草重镇,城垣甚是高厚,而项羽所部兵马为隐秘快速行军,未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只是团团围定了襄城之后才开始伐木制云梯,是故这次偷袭虽将襄城守军打得措手不及,却未能一举得手。那场攻城战自清晨一直攻到黄昏,眼看襄城久攻不下,江东子弟兵反倒折损了六七百人,项羽顿觉颜面无光,暴跳如雷之下身披重铠挥舞着长槊,亲自由云梯攻上城头,又领着百余名死士自城头一直杀到城门,里应外合才拿下襄城。此后项羽仍是余怒难消,攻占襄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达军令:举凡襄城军民,无分男女老幼,一概坑杀!

想到这里,王离只觉心底腾起丝丝寒意,眼前一瞬间闪现的,居然是当年武安君白起的长平坑赵。无论是当年的长平还是而今的襄城,他都没有亲见,更不想见,然而还是个幼童时,他便早听大父描绘过那一幕幕惨剧,当时自己吓得几夜都没能睡着,那无疑是自己儿时最恐怖的经历,至今耳畔还回荡着当年父亲的告诫:

“阿离,大父对你讲武安君坑杀之事,并非有意吓你,而是要你牢记为将之道。为将者终有两条决不能触碰之底线:一不能杀降,二不能屠城。春秋战国铁血大争数百年,无论战事何等惨烈,也没有过一起这等兽行。武安君长平坑杀,虽为大势使然、实出无奈,却也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代战神被天下汹汹之口唾骂至今,怕是日后也永世不得翻身,他自家也照旧为此事忏悔,临终自裁之际都是念兹在兹。你大父当年也曾参与过坑杀,同样为此事终生愧疚。日后你果真领兵,果真敢杀降屠城,大父决不饶你,老夫也决不认你这个儿子!你便果真兵败身死,灵位也不得入王氏族庙!……”

从军多年来,自己始终把父亲这番话引以为戒;即便是天下大乱这大半年来,各路诸侯彼此之间虽背叛暗算征伐杀戮数不胜数,却也终究没有一起屠城杀降。然而王离万万想不到,那个项羽第一次领兵出战,竟这般轻易便犯下了此等暴行!他究竟是人是畜?更有甚者,有项羽为先例,各路诸侯必当群起效法。王离已听说,项羽屠襄城的消息传来,秦军顿时一片愤激,少府麾下的别将司马(注:原字为“尸二”)前去进攻新楚盘踞的相县,知此消息后也同样屠了相县军民以泄愤报复,目下已被盛怒之下的少府处斩。一向军纪整肃的秦军尚且如此,其他那些不啻山贼流寇的复辟世族们又当如何?兵争底线一旦被打破,各种人性恶欲都将由此大肆泛滥,整个天下都将滑向万丈深渊,世间还有何道义公理可言?而真正为这些恶欲付出代价的,还不都是万千黔首?……一时间,王离不由得涌起一个念头:那个项羽,必将成为秦军最凶残的敌手;若不及早剿灭此人,不知他还将犯下多少暴行,也不知将有多少杀戮与毁灭。

可惜的是,以目下战局来看,想要剿灭此人怕是没那般容易。少府已与新楚军交过手,已是出师不利,原本开始缓和下来的大势重又动荡起来,此等形势之下,自己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领一群刑徒东征西讨疲于奔命,该当助他一臂之力了……

心念及此,王离踱出大帐,准备召集各部大将,商议南下之事。

幕府大帐中一片寂静,只有王离沉郁的嗓音久久回荡着。

“……此番进兵首要目的,乃牵制河北赵军主力,使其无力与新楚南北会合、夹击少府兵马,故而我等诸般进兵事由如下:此番由我亲任主帅,领本部八万九原郡驻军,会合北地、云中、雁门三郡守军共计十万人南下,经由上郡东渡大河,过离石要塞入太原郡,先行击溃恒山郡李良、上党郡张黡两部兵马;此后穿越太行山,下一步谋划视关中军战况而定:若少府进展顺利,则九原军直取邯郸郡,一举灭亡武臣势力,再行南下合兵;若少府仍步履维艰,则九原军兵分两路,一路继续驻守山西三郡,牵制新赵,另一部沿河东郡南下,先行增援少府,一同扫灭新楚势力,再与山西三郡兵马合围邯郸郡。楚赵两方溃灭之后,其余诸侯当不足惧,大势该当重新缓和,如此可徐徐图之。待到乱军尽皆平定之后……”

说到这里,王离有意停住了,然而所有将尉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与少府一同挥师西进关中,清除昏政!

“……至于北疆留守兵马,铺排如下:此番只九原等四郡兵马南下,辽东陇西诸郡不动,老将军领上郡驻军北上,替我等守住九原,北疆各郡悉听老将军号令。目下王离只担心,上郡驻军是否足够?”王离说着转向全神贯注倾听的杨翁子。

老将军一声粗重叹息:“确乎勉强。老夫麾下不过两万兵马,纵然再行征发民夫,至多不过三四万人,战力也定然大打折扣,只能退守长城之内拼死防御,若匈奴果然大举攻来,怕是……”

王离没有搭话。

“……更有甚者,陇西军仍旧意图不明。”杨翁子又补充了一句。

大将们默不作声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想起,已有数月听不到赵公辅的音信了,这些时日来,陇西军实际上已可视为脱离了九原军。若赵公辅陡然倒戈,岂不比匈奴来袭更难应对?

“我早被庙堂罢黜,赵公辅不奉将令,于法度而言,也无可指摘,莫管他了。”王离无可奈何道。

“也是,武成侯毋忧,我等拼死也要守住北疆。”杨翁子苍老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粮草如何料理?”苏角插了句嘴,“大军南下后,少府能否继续运粮如常?北疆留守兵马会否断绝粮草?”

“南下大军,粮草仍由中原输送,留守兵马也当有,然必会适当削减,一则兵力减少,二则,须优先供应南下兵马……”说到后面,王离声音低沉了下去。

“岭南军能否一同北上?”涉间也问,“若岭南军也可出动,与少府大军南北夹击,则新楚再不足虑!”

王离语气中满是无奈:“未听那流言么?岭南军与陇西军一样,怕是指不上了。常理论之,岭南虽相隔遥远,也不当对中原乱局全无耳闻。任嚣将军自家本就军政两权合一,若欲起兵并非难事,目下却始终不见动静。可若说他想自立为王,我却也不愿信……”

“人心难料。庙堂能有赵高,陇西军能有赵公辅,岭南军如何不能有任嚣?”苏角苦笑着摇头。

涉间也沉吟起来:“岭南军未曾北上,究竟是任嚣自家野心使然,还是对庙堂彻底失望,甚或另有难言隐衷?以我之见,只要并非前者,其余便都好商讨。目下也不知庙堂是否派出使者前往岭南调军,我意,我等不如也派出密使南下,与岭南军交涉!”

“去自然无妨,然我等将尉本就各有重任不说,也与岭南军素无往来,更何况此番还是私自游说,何能保证马到成功?任嚣若肯起兵早起兵了,何必非要待到我等南下?又凭甚买我等账?”苏角仍一脸不快。

“苏角此言有理。”王离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即便欲派密使游说,至少也须岭南军信得过之人;少府劝我等南下,不是便派出了李由么?可我等与岭南军断绝音信多年,早已彼此生疏,却是何人堪此重任?我当年倒去过岭南,与任嚣等将军见过一面,然目下既要领军,自然无法去了……”

“是也,是也……”将军们纷纷点头,幕府中一片叹息。

议兵之后,王离踱出幕府,只觉心如乱麻:九原这边兵力粮草都不够,能否让自己放下心来?目下冒顿单于虽重又引兵远遁,然自己若领大军离开九原,匈奴会否卷土重来?还有那驻守陇西的赵公辅,这大半年来始终悄无声息,若他也突然攻向九原,却是如何应对?……

除却这种种担忧之外,还有另一个人让王离同样牵挂。

“惟嬴……”

默念着这个名字,王离飞身上了丹骎,准备去见华阳公主。

夜幕重新降临之际,王离单人独骑策马驰骋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那处自己日夜牵挂的小小帐篷前,当即压低嗓音喊了一声:“惟嬴,是我!”

“阿离?”一个清脆的女声叫道,声音中满是期待的欣喜。

王离只觉自己的心狂跳了起来,猛然撩开帐帘时,他嗅到了那股自己很是熟悉的香气;帐帘落下之际,华阳公主丰满的身躯已投入了怀抱,深深一个长吻之后两人就势滚到了床上,竭力压抑的剧烈喘息和呻吟陡然笼罩了整座军帐,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恢复寂静。

“如何这多日不来?要想死我不成?……”

华阳公主盯住王离近在咫尺的脸颊低声道,一双臂膀却仍将他紧紧搂住。

“忙,累……”兴奋如潮水般退去,大汗淋漓的王离精疲力竭地倒在她**的胸口上,一脸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

“瞧你脸色,看得出。”华阳公主目光中满是爱怜,抬手轻拂着王离的脸庞,多日不见,他两颊已蓄起一圈胡茬儿,摸起来一片毛糙,“今夜莫走了,留下陪我。”

“不可,回去我还要整理军务,明日还要与众将议兵……”

“那我便住你帐中,助你规整军务。”

“传出去惹人耻笑。”王离皱着眉叹了口气,“若非无处安置,我也不会留你军中。你也知家眷入军有违军法,既如此,我等自家更该检点。将士家眷都在关中,若见你我同居一帐,心下能平衡么?如此更惹口舌非议……”

“瓜实,说说罢了,还当真?我能不知你军务繁忙,能分你心么?再者我好歹也是皇族,你若不明媒正娶,我才不肯住你帐中。”华阳公主指点着王离的额头轻声道,说到最后更是咬着下唇轻轻笑了。

王离却只敷衍地笑笑,白日里幕府议兵的情形萦绕在心头,使他久久不能释怀。

“想甚呢?”公主见他若有所思,轻吻着他的面颊问道。

“如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王离叹息了一句,从她身上爬了起来。

“将来如何莫多想了,左右都是日后之事,我只要目下。”华阳公主显然误会了王离的话语,伸出双臂从背后搂住了他,丰满的胸脯再度贴紧了他的脊背,那动作中的暗示意味再清楚不过。

王离却是心下烦乱,轻轻推开了公主的臂膀:“穿上衣衫,我等说说话。”

公主微一愣怔,却仍是顺从地裹着被单起身,转到了屏风后面,片刻后两人都已收拾完毕,彼此面对面地正襟危坐了。

“惟嬴,前日李由来了。”王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他与我讲了近来形势,战况不利。陈胜虽亡,却又冒出了江东项氏……”

听王离讲到项羽屠城,华阳公主死死咬住下唇,眼眶中溢满了泪水,许久后才稍平静些许,轻拭去眼角泪水,抬眼望向王离:“你也欲领军南下?”

王离默默点头。

“去吧,九原军不能再耽搁了。”华阳公主毫不犹豫道,“项氏已然崛起,又这般草菅人命杀人如麻,河北赵军也开始成势,少府终究兵马有限,极易顾此失彼;目下匈奴重又远遁,不必担忧冒顿单于;粮草又有公子由输送,正是南下的最好时机。”

王离一声苦笑:“只是目下内忧外患,便是果真南下,也不能安心……”

“讲给我听听,帮你想想出路。”

“你?你又不通兵事,能有甚主张?”王离半是调笑道。

华阳公主也笑了:“做你王氏儿媳,何能不知兵争大势?随你来九原后,中原大势我也时时留心,便果真没个主张,你讲出来,总归心下好受些。”

“也罢!”王离轻声喟叹,讲起了九原、陇西、关中、岭南四军各自难处,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华阳公主听他讲完,沉思了片刻,重新开口时却让王离大吃一惊:

“我可做军使,前往岭南。”

“啊!”王离瞪大了眼睛:“你如何有这等念头?去了又何用?任嚣等人如何肯听你?……”

公主微微一笑:“你忘了?当年中原移民南下百越之时,我也在其中,与任嚣赵佗等人都熟识。”

“……”王离呆住了。

他怎会忘记,若无那次南下百越的旅程,他也不会与公主熟识,更不会同她订下婚约,那次百越之行,还有洞庭泽畔那处被取名为桃花源的山谷,始终是他心底最甜蜜的回忆。想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不少,却仍将信将疑:“纵然如此,你又如何笃定,自己一去,任嚣便肯出兵?”

“我自家乃皇族,岭南军必对我另眼相看;再者太尉临终前,也将步光之剑留给了我等,那是当年上将军遗物;你再亲书一封信函,交我一同带上。皇族之身、上将军遗物,再加你这九原将军亲书,还不够么?任嚣将军只要公心为上,必当北上来援!”

“可他若果有称王野心,你岂不大险?再者由北疆去往岭南,便是由极北赶往极南,你一介女子孤身万里南下,谁知会遇上几多艰险?不可不可,此举太冒失了……”

“便是任嚣果真心怀不轨,也终须一试。无论他何等图谋,我等都要诚心相请,这般跋山涉水正显诚意!再者,谁云我只一人前往?我已想好此番南下护送之人,都不必你专一调派士卒!”

“何人?”

“司马昌!有他那支游侠商队,你还担心甚?况且你王氏族人还有一支在晋阳,由白仲先生照拂,由他们护送我也可。”

王离仍然眉头紧锁:“惟嬴,你忘了自己是何人么?除却二世,你是先帝子女唯一在世者。便不为自家着想,也须想想整个皇族,若你真有闪失,我如何向先帝交代?如何向大父、阿翁和阿媪交代?你如何这般任性……”

“阿离,听我一言。”华阳公主倏然收敛了笑容,重又正色道,“你说我忘了自己是何人,你错了,我从未忘却自己皇族之身,恰是因我身为皇族,才更当为社稷江山挺身而出,目下时局艰危,你等这便要为大秦社稷去浴血征战,我也想尽一己之力,何能自外于你等?我不能让你等臣子战场前拼命,自家却缩在后面。今日向你提起此等谋划,也非心血来潮,我自家早揣摩了多日。你也知晓,我虽女儿身又是公主,却不娇生惯养,习过武也吃得苦,不输哪个须眉男子,赶往岭南虽艰险,终究撑得住。再者,便是留在九原我也毫无用处,你何不让我前去试试?真让我无所事事袖手旁观,那我才不肯……”

“我,我须好生想想……”

“你让不让我去,我都要走。”华阳公主静静道,王离则没有吭声。

当夜,王离终于在帐中留宿了。

缠绵**中,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到惟嬴久旷之后的饥渴,这一夜她前所未有的主动,急不可耐地一次又一次逗弄着索取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喘息,直如要榨干自己最后一丝精力一般;而他也知晓,今夜过后,无论自己还是她,怕是都再难有这等时机了。然而无论何等努力,他始终心不在焉,怀中的**依旧丰满温暖和娇嫩,自己也始终被她那水一样的柔顺火一样的**淹没着吞噬着,他却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半梦半醒间,眼前总是晃动着相同景象。

仍是那个梦,那个反复出现在心底的噩梦:明亮的天穹中绽开了一道深渊般的裂痕,直如上古凶兽咧开了森森然的巨口,纷纷火雨由那狰狞裂痕中相继坠落,极目四望无处不是一片诡异的鲜红……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透过那大地上的一片血与火,王离分明看到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盯住了自己,他一时没察觉出这双眼睛有甚特异之处,仔细看了两三遍方才看出,那两只眼睛,竟然每只当中都有两个瞳仁,分明是一双重瞳子……

“做噩梦了?”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了惟嬴的声音,一开口便是吹气如兰。

王离疲惫不堪地点点头,已经满身是汗。

“可是梦见了一片火?”

王离惊讶地盯住了公主,尽管周遭一片黑暗,但那双眸子依旧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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