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日晚,到达川藏南北线交界点邦达小镇,由这里可以北上昌都、玉树,是个很重要的交通要道。小镇总共有十几间房屋,沿三岔路呈三角形分布,三条路的中心是一三角形的广场。在这里住宿的大多是骑行进藏的驴友。我们选择住在这儿,也是考虑几个年轻人次日一定得亲眼见识一下108拐,我还得跟他们讲讲过去是怎么难走。旅店里到处摆着自行车,大房间里上下铺的床摆得走人都难,饭厅的墙上写满了驴友的留言,最有意思的是天花板上都有人写了字。真服了这些年轻人,一天骑车百余公里,还有劲爬那么高写字。
我们找了一家有标间的旅店,屋里有电视,不过那是摆设,没信号的。西藏许多地方都一样,房间里摆着电视机做样子。有的似乎能看得见一点影子,但雪花多于图像;有的图像歪得特别好笑,人的头在屏幕中间,肚子却在边上;有的人中间部位从人的身上跑到很远的地方,只留下失去了中间的上身和腿,像被人腰斩了似的。
屋外是公厕,厕所架设在二楼,茅坑直达楼下野地。半夜被臊臭气熏醒,再睡不着。打开临街窗户,点上一支烟,披上衣服,屋外竟然飘飘洒洒下着雪,窗下的车顶上积雪已有两寸厚。初秋大雪实难一见,既睡不着,臭味又难忍,干脆穿衣观雪吧,也算风雅一回。
晨起,满山满地皆白。燕子兴奋得难以自持,端着相机跑上跑下到处咔嚓,小不点和杨柳亦大呼小叫地忙着拍照。我说别高兴,这样的事以后起码能见多次,咱马上就要翻业拉山,4600多米呢,接着就是108拐,20多公里急弯下坡,直降2000米,下雪路可滑哦!
任凭我怎么吓唬,也浇不灭他们的热情劲儿。
路上有雪,但未结冰,还算好走,108拐已是硬化的路面,不再是前年那尘土飞扬大坑小洼的了,还没到山下,雪已不见。
下午到达然乌,这里是个风景美也热闹的镇子。本想在这里加油的,可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加油站!也不知道这里的车是在哪加油的。街上车不少,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窜来窜去。他们的油是哪来的呢?找了半天没见加油站,只好走吧。4500烧油是很厉害的,好路百公里16升。车子的主油箱早就空了,附油箱的指针也近乎到底,估计只剩10升了,多也多不到哪去。韯着胆子往前开吧。因我知道,这一路是顺帕隆藏布江边的河谷走的,不会有什么上坡,路是沥青路,跑到波密不是没有可能的。一路上尽量悠着跑,绝不乱踩一脚油门,上坡是估计能滑行到坡顶就丢油门摘挡,滑行到坡顶后任由车空挡滑行,第二个坡能滑行过去就不挂挡,滑不过去挂上5挡帮它一下也就上去了。这一带风景很好,到处是山、水、树林,可大家的眼睛却忘不了盯着油量表。跑了60多公里时,小不点看着油表说,常爷,那指针还在原地没动呢!这时,跑了一半路了,我信心十足地说,大家放心,肯定能跑到波密了,杨柳也别害怕啦,不会再叫你搭车去买油了。
到了波密,第一件事就是进加油站,油还没烧完。估计这100多公里最多只烧了不到10升油。
住还是住在我和大卫前年住过的干警宾馆,这里停车安全,住宿条件也好,只是贵了点。燕子跟服务台说我前年在此住过,是老客户了,要求打折,说了半天居然同意了,好像是200多元一间房吧。
旅游的客人介绍我们去一条小街吃羊杂汤,说是在波密数那家的羊杂汤好。这两天没吃上什么好饭,经常是面条,小不点说,这两天把我在家要吃一两个月的面条份额都吃掉了,小家伙们一听有羊杂汤喝就兴奋,忙找去了。
吃了羊杂汤后就在街上逛,来一趟总想买点特产带走。我知道波密过去产一种叫雪晶的东西,还有蜜蜡也是此地特产。曾读过100年前清军将领陈渠珍所著《艽野尘梦》一书,书中记载:“士兵掘来雪晶,巨如斛,小如拳者十余方,洁白莹澈,如水晶然,烈火不能化也。又掘得蜜蜡数十块。色金黄,微红,中含蜂蚁甚多,栩栩如生。余复至河岸,掘出甚多,满装两袋驼之归—喇嘛曰:‘此地绝壁千切,山岭皆万年积雪,亘古不化。历千万年后,冰凌结晶矣,性极寒,凡眼目因热肿痛,以雪晶擦之,痛立止,肿亦消矣。至皮肤病,如疮疥之类,因血热所致者,擦之无不立效。蜜蜡亦蜂巢,削壁上积蜜久,无人取,历千年后,结块如石,遂成蜡密,藏人取为念珠。此二物,皆年久岩石崩落始得之。波密惟八阶十四村有之,皆珍品也。’”
为得此物,遂走遍街头卖古玩卖石头的店铺,竟然无一人知晓雪晶,而蜜蜡我是知道的,现在造假太厉害,不敢买,再说别处哪都有,也没必要非在此买。雪晶我没见过,只是在陈渠珍所著的书上看到雪晶,才找到此,岂料书载才百年,今竟已无人知晓此物,失望得很。
波密的夜是迷人的,绿草如茵,空气凉爽,游人如织,灯火辉煌,城外高峰矗立,山巅积雪,黑压压的树林与白雪融为一体,凝眸远望,心神俱爽。信步来到城中心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格桑花开得正艳,好听的藏族歌曲动人心魄,男女老少围成一个大圈子跳着锅庄,领头的女子穿着好看的藏裙,身材娇好,杨柳为腰,桃花为面,一动一颦,十分动人。在她的领舞下,人们纷纷加入,看着那情形就令人脚痒痒。燕子、小不点哪还按捺得住,几步就跑过去加入了跳锅庄的行列。一帮藏族小伙子站在我身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后来终于忍不住加入了进去。我还是站在圈外看他们跳,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把我往行列里拖,嘴里不太清楚地叫我说:“耶耶,跳舞!”哪能拒绝这么小的孩子啊,我拉着他的手也加入了进去。周围一望,在这个跳锅庄的圈子里,像我们一样的游客还真不少,边跳舞边想,如果世界都如此,没有强权,没有暴力,人们都如今日般和睦相处,那该多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