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重礼

2018-04-15 作者： 丁捷

四、 重礼

民国一十年代初的裆镇，在苏中地区不算大，但还是叫得上名儿的。Www.Pinwenba.Com 吧密密匝匝，清一色的小瓦房子挤在一条河的北岸，猛一看，像一条鳞片凸起的老龙蜷伏在水边；细一看，这众多的房子中间裂开了一条长缝，跟河道平行，走进去，也不过五六步宽的光景，这是裆镇的中大街。褚黄的老石板一块一块地镶嵌成街面，在当时已是相当气派的了。

一辆粘满泥水、走起来像一个小脚老太太的美式军用吉普汽车，就是在午后挤进这条街的。车子一直跌跌绊绊地向西开，最后停在了西街通往严家的那条直巷口。巷子里正挤了一群等候看严家新娘子的人。那辆四个轮子的破洋玩意儿，肮脏的屁股后又跟来一大群人。两股人流在巷子里相汇，这儿马上便像逢到庙市一样，吵吵嚷嚷地热闹开来。

两个眼睛大得有点鼓突的余延浩，和县上来的军队总头目黄胜利跳下车。黄总长生得白白胖胖，穿一件黄呢军大衣。他有些旁若无人，向天空举目一番，说，啊呀呀，孝翁怎么选择了这么个天气办喜事呢？新娘要洗泥水澡了，哈，哈哈！他自顾笑着，并拿皮鞋踢了踢车门。一个腰间赫然挂着一支枪的年轻兵便跳下来，站在黄总长身后。那支枪把围观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哈！黄总长笑，对人群说，你们不怕淋雪？快回去忙年货吧。娶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啊。

没有人理睬他的话，大家嘻嘻地笑着。黄胜利给每个男人发了一支洋烟。大家就开玩笑说，喜烟喜烟。黄胜利说，这就对了，是喜烟。孝翁是鄙人的朋友，他家的喜事，就是鄙人的喜事。

说完，黄胜利叫余延浩和卫兵从车上，拿出一个红绸缎的包裹。人们的好奇心一下子给激发出来，问是什么贺礼。余延浩因是本乡人，跟大家熟悉，就想说出来。黄总长干咳了一声，余延浩改了口，对众人撇嘴道：国宝啊，绝对的国宝啊。我们黄总长花了不少心思，还有不少钱啊！待明天孝翁在案头上这么一摆，你们就开眼界了。

大家就又笑起来，说吹牛吹牛，这孩子吹牛。三个人不再理他们，拿上东西，便冒着雪进了巷，挤过人群，去了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