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病

2018-04-15 作者： 丁捷

十六、 病

文友会不欢而散的结果，是孝翁病了一场。Www.Pinwenba.Com 吧

这一病，倒也打破了严家的过于清闲。严家增雇了两名长工，腾出黑嫂转作司茶接汤之类。紫风也忙里忙外，除了常去铺子抓配药方外，还分担了些操持的家事。三天两头，又有孝翁的亲友来探望，最远的是跨了江，从苏州赶来。紫风得安排他们的食宿起居，那些人多是做过一官半职的人，现在虽然大多赋闲，但生活上的料理还是马虎不得一丝半点。

闲就闲在关如花一个人，凡事无须她操心。她也只能呆坐呆睡，呆看进进出出的客人。

白天紫风无空陪她，她就在房里角角落落翻翻摸摸，一次竟翻出两本紫风带回的新言情小说来。紫风回来见了，说你怎么像只猴子变的，整天毛手毛脚，没有事就不能多去后屋问问爹的安？

如花抓着那两本书翻看，说，你那爹啊……她忽然把书的扉页举在紫风眼前问：这维新是谁？

紫风一愣，忙看书页，见是“紫风惠存此情长在勿忘维新赠于金陵”字样，记起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他极不情愿回忆的一个多事之春。同学们上街游行，队伍走到鸡鸣寺山下时，曹维新过来拉拉他的衣角，说是又饿又累，实在走不动了。他俩便偷偷溜出人群，上山到鸡鸣寺内买了两份素食吃。吃饱了下山，游行队伍早已无影无踪。他感到有点可惜，曹维新却舔舔舌头说，也好，要不是溜出来，说不定你今天不是吃素食，而是吃枪子啦。他有些生气，说，我吃了枪子你就快活？曹维新说，是啊，我可以天天吃素食了。他问这话什么意思。曹维新做了一个合掌的动作说，留在鸡鸣寺做尼姑呗。说完，她自己笑弯了腰。后来，他们就往回走。他们怕立即回校被同学撞见，被看成临阵怯逃。曹维新就建议到她家去玩。可那一次，教授一反往日对女儿客人的那种热情，冷冷地把他堵在楼梯口，当他满面羞辱地从楼梯退下来时，听到身后的耳光声和曹维新的哭声。第二天，曹维新送了他两本书，并还给他抄给她的所有诗稿，想以此来结束两人的关系。那晚他正好收到如玉寄来的信，说是闻南京风云变幻，又久无音讯，安否，家人甚念，云云。他伏在床上羞愧得大哭。他当时把两本书狠狠地摔在地上，待冷静下来时，他又捡起它们，压进了箱底。

没想到如今被如花翻出来，勾起这般旧的伤感。

他只好敷衍如花说，维新是我的同学，这是份留别纪念品。如花眨着眼睛，把书抽回去，继续追问说，是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