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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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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小人物

2018-04-15 作者: 杨守松

遇见小人物

草根昆曲,需要社会的关怀

平民昆曲,需要政府的支撑

——摘自“客船”的微博七里山塘昆曲馆

有了昆曲,苏州山塘街才美到了极致。Www.Pinwenba.Com 吧

生于苏州的沈伟,最早被昆曲吸引却是在北京:十多年前在王府井书店二楼,丝丝缕缕的音乐悠悠然进入了他的灵魂,美极了,原来那竟然是故乡的昆曲!

从此与昆曲结缘,甚至两个女儿都受影响,双双考入了苏州昆曲学校,一个司笛,一个学花旦。这样,慢慢接触昆曲就多了。女儿所在的学校,学生极少有实习演出的机会,毕业后也大多改行,学以致用的寥寥无几。他替这些可爱的孩子着急。他再三斟酌,就“量身定做”,为这些学生的现在甚至是将来探索一条路子。他和学校领导沟通,双方找到了共同点。

四十出头的沈伟,毅然决然丢下生意,开始“经营”他的昆曲馆。没有背景,没有足够的资金,但是他和朋友一往情深,走进山塘也走进昆曲。

2011年3月27日,曼妙清雅的昆曲,犹如宜人的春风,掠过新民桥,飘过七里山塘。游人驻足凝想,悠然神思:这就是昆曲啊,原来昆曲这么美啊!

6月1日下午,我和朋友来到山塘街,循声走近一家茶馆,里面多是明式家具,舞台两侧为“出将”“入相”,前有一副对联:传承百戏之祖桃李自春,宏扬吴地文化满庭芬芳。

《牡丹亭·游园·惊梦》,扮演杜丽娘的沈羽楚,水袖如水飘逸,演唱缠绵优雅,不知不觉就把观众带进了明清时代的昆曲堂会……

演员多是学生。整个班底,多从学校组合。下午、晚上,每天每天,昆曲成为七里山塘一道清新雅致的风景。

“风景”之奇妙还在于:新民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昆曲馆笛声悠悠,曲雅韵美。古代与现代交相辉映,大雅与大俗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沈伟走进典雅也走进了尴尬:几个月“经营”下来,社会效应渐入佳境,经济状况却日见拮据,现在“每天都在往里面贴钱”。

难怪,世界就如新民桥上忙忙碌碌的人流,还没多少心思来品尝清音体悟优雅。历史还在雅与俗的纠结交错中徘徊。

兰州一位收藏家在这里连看了三个晚上,他说太美了,怎么就没人欣赏?!他和沈伟交谈,两人惺惺相惜,知底知心。临走他买了二十张票带回去,不久又汇来了五千元,表示他对昆曲的心仪和心意。

山塘街的昆曲,在艰难中支撑,在痴迷中坚持,在苦苦寻觅中等待。正如“客船”的微博所言——

草根昆曲,需要社会的关怀。

平民昆曲,需要政府的支撑。

一个人,一出戏

2011年12月25日,按照提前的约定,和吕成芳见面。

我是从网上知道吕成芳的。作为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昆曲爱好者,能够登上了北大和北师大的讲台,一定有过人之处。

平江路伏羲茶馆,“品茶听琴赏昆曲”的招牌赫然入目,我悄然进门。

吕成芳正在讲《牡丹亭》,从春愁闺梦说到云霞翠轩,从身段说到唱腔,从水袖说到兰花指,从汤显祖说到莎士比亚,从昆曲常识普及到艺术高端品赏……形象生动,妙语连珠,深入浅出,实在难得!

边演讲,边表演,这是吕成芳的一大特色。从《游园》到《寻梦》,几个经典唱段,多在娓娓道来的讲述间演唱。仅就“皂罗袍”几句,足足说唱了近半个小时。说得透,演得美,游客坐得住,听得进,看得有滋有味,就连我这个“见多识广”的“昆虫”,也听得津津有味。

昆曲是吕成芳演讲和表演的主旨,同时穿插了评弹和苏州地方文化掌故。她会弹琵琶,唱评弹,古琴也懂。多才多艺的吕成芳,把苏州文化做了全方位的展示和玲珑剔透的表述。观众多是游客,而且基本上是“第一次”,他们自己去看昆曲,很难有这么立体的感受,听导游吹牛更是一头雾水真假莫辨,在伏羲茶馆,一杯清茶,就品出了苏州文化的真味。

随意翻看微博,2012年元旦,有位“杏仁冰淇林”说:有幸今天下午听到平易近人的昆曲,感谢吕成芳老师让我们全家度过了美好的下午,也谢谢儿子帮我们挑的茶馆。“乐趣总在工作外”说:选了一个好地方,品茶赏昆曲,非名家,却是了解昆曲的一处好地方。

这是昆曲的魅力,也是吕成芳的成功。

好不容易等到日场结束,吕成芳水都没喝一口,坐下来接受我的采访——

起先以为是她自己的茶馆,待我发现营业执照上法人不是她,一问才知,原来她仅仅是个“打工”的:伏羲茶馆开张后,节目有过昆曲,有过评弹,还有古琴,都没成功,留不住观众,后来组织了个小型的丝竹乐队,吕成芳唱了,老板感觉她最适合,就请她了。也怪,她一来,茶馆生意就兴了,就火了。国庆长假,七天演了十四场,场场都兴,时常爆满,有时加座加到墙上(楼梯)……

3月份到圣诞节,已经演出了四百多场!

晚场应该十点结束,却往往要延长到十一点多……

“小人物”走进大学讲堂

2012年8月,苏州还吹着炎夏的热风,北京游客倪之维走过平江路,被“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的声音吸引,隔窗看去,二八佳人,款款移步,莺声燕语,煞是迷人。不由得进门坐定,品茶,听曲。

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他被吕成芳的讲述和表演深深打动,他觉得吕成芳的好处就在于:即便不懂昆曲、不知道昆曲的人,一旦见到听到,不消几分钟,就会被粘住,想走也挪不了——昆曲的传播,不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吗?他萌发了一个将平江路的茶馆“卖唱”搬到北京大学课堂的想法。

两个人彻夜长谈,一拍即合:为昆曲,去!

众所周知,一出戏的排演,动辄花费几百万上千万甚至更多,而吕成芳的这次北京之行(还有笛师姜健钧),总共花费不到一万元!但是12月3日、4日两天,吕成芳和倪之维却完成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甚至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一个非昆曲科班出身的也非职业演员的曲友,却通过自己的演讲和表演,为北京大学和北师大的学生上了一堂美丽生动的昆曲课,上完课又欲罢不能,“加演”半个小时,一些学生被她的演讲所迷倒,甚至追到住处,要拜她为师……

吕成芳说她有“戏缘”,出生的地方就在况公祠边上,父母都是戏迷,“胎教”就是戏曲。她还是个文学青年,喜欢写诗。2004年看了青春版《牡丹亭》后,从此迷上昆曲,发疯似的买了碟片学。去北京讲课前,她去苏州昆剧院请教了老师,纠正了一些以前的唱法。她说我喜欢昆曲,我用我自己的方式传播昆曲文化。

吕成芳的生活非常简单,白天在一家公司上班,晚上过来表演,双休日和节假日则是下午和晚上两场。频繁的演出,使得她“黑的变白了(白发多了),白的变黑了(皮肤黑了)”!很累,可是很开心。收入很少,可是心甘情愿,即便有开高价的请她去,她还是留在了伏羲茶馆。“惟一的遗憾是玩的时间没有了!”她是个贪玩的人,现在这么紧张,哪还有玩的空啊?

不错,也有些人不理解,非议多多,甚至讥笑说她是“卖唱”的,似乎昆曲只可在庙堂,不可入俗。她说,昆曲从来就是在民间发展的啊!传习所就是民间组织啊!说我“卖唱”,我也不生气,我一个卖唱的能走上北京大学的讲台,够啦……

百花昆剧团

2010年8月,许正龙悄无声息地办起了“昆山百花昆剧团”。

这是昆山惟一的而且是民营的昆剧团。

几百个亿财政收入的市政府没有办昆剧团,一个小小老百姓却办成了!当然,政府不办是有综合考量的,你民间作为爱好玩玩可以,正经办个团,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人多人少,你总得给钱给地,还要操心经营,谈何容易!

大约一个多月以后,我在淀山湖说昆曲的事,听到昆剧团成立的消息,马上请人联系他。

之后,电话没少联系。一天约他来我的工作室,也是想了解他半年多的经营状况。“还可以。”他说,“只要不亏,演员收入有所增长,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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