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达似是很满意这种效果,高傲地扬着一张肉乎乎的脸四下张望,最后侧头看着向青山,意似让他回答自己刚才的问话。
向青山见黄达定定地看着自己,知道推脱不得,只好迎上前小心谨慎地道:“青山不知黄大人亲临,未曾远迎,实是罪过!”
黄达冷哼挥手道:“不知者不罪,你还未回答本官的话呢,是否嫌本官来得不是时候?”
向青山近乎有些谄媚地道:“黄大人来得正好,杜府不知何故竟于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我已差人报官,我等皆在此瞧着,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接着指着杜奇道:“这位自称是杜府幸存的公子,他应该知道详情。”
黄达见杜奇唇红眼亮,鼻正额宽,皮肤白晰而有光泽,那模样很是讨人喜欢,再加上他隐隐显露出来的悲戚之色,更让人怜爱,黄达看见他,不由双目一亮,喜哀参半地道:“果真是杜奇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我怎么帮你?”
杜奇道:“寒舍昨夜突遇火灾,除我之外一百一十六位家人无一幸免,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赶走闲散人等,与常帮主一道助我料理后事可好?”
黄达爽快地道:“好,一切皆依公子所言而行。”
杜奇感激道:“杜奇多谢黄大人仗义相助!”
黄达忙道:“为民办事乃本官的职责,更何况是为杜府办事,我等定会尽心竭力,不敢有负所托。”接着吩咐手下捕快加强警戒,驱散围观的闲人,准备清理灾劫现场。
正在向青山心有不甘,众人忙乱之际,忽听一人冷冷地说道:“黄捕头,你这样处理此事恐怕有些不妥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人随着话声缓缓地踱了过来,说话的是一位头戴儒巾,身穿用金线在胸前绣着三朵牵牛花的白色长衫,手摇真丝折扇的汉子,此人年约四旬,身材匀称,相貌亦颇为周正,只是他的眼睛稍微小了一点,显得有点狡黠。姚富贵认得他乃本府最有手段的讼师,姓罗名长河,人称“烙铁嘴”,在襄阳府没有几个人不惧让他三分,是一个人见人怕、鬼遇鬼愁的厉害角色。另一位是身着飞鱼服饰,年约四旬的粗壮汉子,姚富贵也认得此人名叫郭庆功,是常住襄阳府锦衣卫的一名小旗,向来目中无人,横行无法,有事无事总是与罗长河粘在一起,形影不离,共同进退,而今他们两人联袂至此如此呼叫,众人皆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黄达听得罗长河的话,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
罗长河慢条斯理地阴声道:“我的黄捕头啊,你怎么不稍稍用脑袋想一想呢,这杜府一百一十六人尽皆被焚,为何这小子一介孩童竟能独免?其中是否尚有什么内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众人皆觉罗长河言之有理,就连姚富贵也被他一言勾起了好奇之心,欲知那不明的真相,黄达不禁色变道:“请指教!”
罗长河淡淡地道:“此事并非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分明有诈,未弄清事情原委之前,怎能冒然清理这凶案现场?”
众人闻听罗长河此话,皆知他并非无故到此,而是有所为而来,只不知他具体想做什么?黄达也似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对罗长河的话又不能不理,只得装糊涂问道:“何以有诈?”
罗长河阴阴地道:“这么简单的事,黄捕头你还不明白吗?”
黄达又道:“请恕本官愚昧,不明你的意思?”
罗长河仍然阴阴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只不过是提醒黄捕头一下,如果黄捕头一意孤行,岂不是帮着凶犯毁灭罪证吗?”
黄达见罗长河无缘无故地跑到此处纠缠不清,猜知他意在为难杜奇,而且好象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但罗长河却无权处置杜奇,只能假手于自己,黄达自是不甘心为罗长河所用,便想在众人面前迫得罗长河无话可说,于是道:“清理现场也是找罪证,如果有的话,不知你一而再地阻拦本官是何道理?”
罗长河恨恨地盯着黄达,但却指着杜奇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草民岂敢阻止黄大人办案?不过,如果黄大人立刻将这小子请回衙门,说不定能问出一点隐情,从而查清此事的原委,到时立功的可是你黄捕头啊。”
至此,众人皆知罗长河乃是针对杜奇而来,虽有不少人心中不平,却没有谁敢站出来为杜奇辩解,特别是帮会中人,惧罗长河犹胜于黄达,此时躲避他尚且不及,又怎会自动站出来与他对辩?常小武虽然有心为杜奇出头,但却顾及数百帮众的身家性命不敢惹祸上身;姚富贵什么都不怕,但急切间却找不到合理的言词,只能自顾自地低声咒骂,暗自着急。
黄达本不想为难杜奇,料想罗长河亦必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不利于杜奇之言,所以他才如此言语,哪知罗长河竟似不把现场所有人众放在眼中而直言不讳,反弄得他左右为难。黄达虽是朝庭命官,而罗长河只不过是一介布衣,但他却不敢公然违背罗长河之意,皆因罗长河的能力强横,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衙捕头能与之抗衡的,若按罗长河所言而行,又觉得于心不忍,于理不通,于法不容,若不照罗长河所说的话做,其后果之严重更是难以预料,因而他一时之间怔在当地颇感难以取舍。
见黄达迟迟未按他之意行事,罗长河忽又阴声道:“黄大人,你是否得过这小子的什么好处,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干那循私枉法的勾当呢?”
黄达本是一个颇有急智之人,但在罗长河面前却一点也表现不出来,此时听得罗长河之言,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