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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尉迟无幽,自然应该提及他早已隐退了的师傅,也即是他的亲身父亲尉迟峰——
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早先的能人异士,早已时过境迁,名号也渐渐从江湖中淡去,如今,最广为江湖人士所流传的,莫过于“尉迟三绝”。
关于“尉迟三绝”之间的一切,外人向来是雾里看花,琢磨不透,只是知道,这三绝之中,都各有千秋,才能兼备,是少有的人中之龙,而他们的师傅,则是名噪一方盛名一时的尉迟峰!
此人性情古怪,能文能武,本领卓绝,琴棋书画,医学天文,地理百家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但凡有才之人,脾性都极为古怪,这尉迟峰就是如此,在其江湖盛名达到最顶峰之时,却出人意表地决定退隐江湖,收纳了两男一女作为弟子,其中一人,便是他的亲生儿子尉迟无幽!
他自诩看透天下之事,天下之事也入不了他之眼,倒不如落得清静退隐江湖,念及,天下事,有便是无,正如空即是色!
于是,他每个徒儿,皆以“无”字辈命之,久而久之,人们便牢牢记得这三人,名字中都有一个“无”字!
这三位徒儿并未叫尉迟峰失望,三人各掌奇才,性情与行事作风,在常人之中,都算异类!
首席弟子古少龙,字无争,虽命无争,但却命不由人,身处皇室,不得不争,他是当朝太子,不凡的身价与极高的武学造诣,难逢敌手,并且性子孤冷傲绝,杀人素不留情,有人传言,太子年幼之时,是极恬淡和善的,但是自他生母去世之后,他大病一场,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险些丧命,幸得遇上尉迟峰,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但是捡回性命之后,他的性格也与之前大相径庭,或者说,根本已经是换了一个人,至于其中缘由,外人自不得而知,曾有宫中好事者想要打听,却都落得人头不保,久而久之,这成为了宫中的禁言,没有人再敢提及!
二弟子是尉迟峰的亲生儿子,说起这个儿子,也是尉迟峰难得被人所言及的一个笑话,人传虽然尉迟峰无所不能,但却守不住自己的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老婆就和人跑了,对外说是受不了尉迟峰怪异的性子,尉迟峰倒也没有去追自己的老婆,就自己摸索着如何去养大一个孩子,一个大男人,要照顾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儿,该是如何艰难,亲生儿子没有母乳可吃,尉迟峰便去寻百家奶水,寻不到时候便喂稀粥,可能也是粥水吃得多了,孩子的体格一直都很虚弱,于是尉迟峰思来想去,捻指一算,给孩子取了“无幽”一名,倒也合契!
到底是尉迟峰的亲生儿子,尉迟无幽自记事之时,便显现出了极高的神算造诣,算尽天机,无他不晓之事,观透世事加上他亲爹送给他的身体素质,他一向都与世无争,心如明镜让外人觉得他如同世外高人,一如自己的亲爹给自己取得名字——尉迟无幽!
三弟子是女儿之身,却比尉迟无幽更添了男儿之性,她掌管蛊毒,调毒乃是一绝,医与药,皆在一念之间,不知这尉迟峰作何想法,让自己亲生儿子学医,让三弟子而且是一名女子却去学毒,她的名字,尉迟峰倒也取得贴切——毒无姬!
按说百家姓中并未有毒这一姓,于是这三弟子对着外人都是跟着尉迟峰姓尉迟,她毒无姬这名字,也少有人知道,对外她的名便被唤作尉迟无姬!
尉迟无姬大抵是使毒使得多了,于是她给外人也有一丝桀骜神秘的感觉,这种女子,平凡人士断然不敢亲近,但是就是这不敢亲近,才更多添几分诡异神秘,让人对她愈发好奇起来,她本身虽相貌不算绝色,但是尉迟峰有意调教她为蛊毒炫色,于是她自己学会用毒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造就了一个倾城佳人,按说这以毒养容,凡夫俗子断然不敢尝试,不过这尉迟无姬手持师傅亲自授予的高深使毒本领,这于她来说并非难事,而性子本就潇洒如她,也因得使毒的缘由,变得狠情绝爱,让她空有美艳之容,却少有人敢去飞蛾扑火!
这便是尉迟三绝,随便一人走出,便是令他人所难以望其项背,而这三名徒弟自出师之后,尉迟峰也就功成身退,剃度出家当和尚去了,从此真正做到不问凡间之事,不扰凡尘之梦!
三名弟子自八岁跟着师傅学习,一晃已经是十年过去,而在成人之后脱离了师傅,三人各走其路,又是过了两年,古少龙已凭借在尉迟峰那里学到的武学以及各方造诣,得到当今皇上的赏识,有意栽培于他。
三弟子毒无姬,只身前往苗域,据说那里是使毒造毒的圣地,十分适合她前去!
而二弟子,也就是尉迟峰的亲生儿子,说来也是命运弄人,在他十八岁那年,父亲离开他之时,他失踪了多年的母亲忽然出现,并且已经成为名门贵夫人,她在见到尉迟无幽的第一眼,她的表现和当时遗弃尉迟无幽的态度大相径庭,演绎出了母子相认的感人场面和她无比的激动,紧握着尉迟无幽的手牢牢不放,跟随她而来的下人,也就顺势就势地唤尉迟无幽为“少爷”。
尉迟无幽对这一切都只是淡然一笑,他知晓天命,早已算到十八岁这一年他身边之人会有所变化,只是他不知父亲是否也算准于此,于是正好也在这一年选择离开他们三位弟子!
尉迟无幽进了母亲的豪华府邸,对一切都没有任何要求,毫无豪门公子的架势,遇上一些下人头疼脑热,他也会主动问诊,经由他的手,病人都好得十分快,于是渐渐受到所有下人的敬重。
说来也怪,这尉迟无幽进了府邸,从未收纳过母亲给他安排的任何一位下人,何事都是亲力亲为,直到一日,他只身去药铺取药,途经街市,见有一十岁左右的孩童被人殴打,心有不忍,上前询问方知是孩童饿极抢人包子,于是替孩童解围,赠送了他些散碎银子,但是那孩童似乎第一眼就认准了尉迟无幽一般,跟着他不放,尉迟无幽问他姓名——
我叫段昀,今年十二岁!
许是穷人孩子早当家,这段昀虽比尉迟无幽小上六岁,但是尝过人间疾苦,也就通晓许多事情,自然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得多,尉迟无幽也觉这段昀与他有缘,于是就破格收了他,此后在府内大小之事,这段昀也就成为了他的专属小厮!
尉迟无幽素来信他第一眼的感觉,而他第一眼便觉这孩子虽懂事,却命中属硬,许是孩童之时就已不讨人喜,于是被迫落到坚强独立的性子,哪怕自己出来乞食苟活,也再不愿意回去故里!
一问之下,果然如是,他三岁克父,五岁克母,姨婆家见他孤儿可怜,收他做养,可是他来了不久,那年纪还甚小的表妹,平日甚听话,一日却无端滚下山摔断了腿,而姨婆自己也在一次烧火之时,被忽然冒出的菜蛇咬伤,于是这“丧门星”的名号,就流落到了这孩子的头上!
姨婆便再不敢收留他了,他也不祈求姨婆,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命硬,不敢在去连累亲人,于是收拾了简单包袱,就一路流浪,讨些好心人家的饭食,鞋底走穿,便用树枝藤条自己绑一双鞋穿,几年游历讨食,见闻也增长了不少,古怪的事情看得多了,世间的冷暖领悟得透了,他的心性也早已不知觉地比一般的孩童要成熟得多了许多!
不知觉就走到了此处,市井繁华,人声喧闹,可并无村落人家的好心,乞食了半日,他实在肚子饿的发慌,于是按捺不住那包子的肉香,不管不顾伸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哪怕众人拳打脚踢,他也毫不松口,知道那包子能维持他的命,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
于是在混乱的噩梦之中,一记儒雅出尘,就静静地立在他的眼前,俯视于他,眼前之人,没有丝毫傲慢,不嫌他脏乱,伸手递一些散碎银子给他,清风浅浅,衣决飘飘,公子五官的精致华丽是他这几年游历以来见所未见,他为眼前如仙风一般的公子而惊叹,只那一眼,便是万年,他想要跟随这公子,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公子收了他,问他名字,他很傲气地大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已是他全部的财产,他必须傲气!
从十二岁那年的第一眼,这么快,已经过了两年,而在这两年之中,他对于公子的崇拜已经日积月累到了一个膜拜的高度,公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让他佩服之至,不过可惜的是,公子素来安静少语,无论自己这边再鸡飞狗跳,公子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就好比现在——
“公子,那姑娘是什么身份?受了什么伤?”
“待我检查。”
“公子,那姑娘你打算留几日?”
“待她醒来,恢复元气。”
“公子,这姑娘看着衣着不像穷人家的女儿,你说她应该是什么身份呢?”
“别人事,少论。”
“噢。”最终段昀气馁地认命低头朝着药罐煽火,真是愈想愈泄气,他好歹也是一介男子汉——呃,“即将”啦!时间性的问题就不必太计较了——
怎么会让自己变得像个唠唠叨叨的聒噪女人呢?真是太感伤了。
自己好歹也是风华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对周遭任何事物都好奇得紧,也希望公子能和他多点话题,可惜公子就是不领情。
也许是看穿了他的挫败,尉迟无幽淡淡一笑:“这姑娘,应该是皇室!”
“啥?”
段昀一听就跳将起来:“皇室?丫鬟还是贵人?别告诉我她是公主?”
尉迟无幽眼眸稍稍一挑:“这个我不确定,但是她脖子佩戴的那块宝石,是玉色红石,这种珍贵的宝石,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佩戴!”
“那,那,她既然身价尊贵,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受伤?”
“等她醒来,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