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辱斯文
2018-04-15 作者: 混沌僧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辱斯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有辱斯文
刘喜来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这怀表据说和太后老佛爷所用的怀表是一个牌子,里贾宝玉的怀表也是这个!”
张秀才一听心里来气,自己现在血本无归,你刘喜来还在我面前显摆,遂没好气的说道:“你那怀表再值钱,那也是你那教民老婆给你赚的,又不舍得送与我,炫耀半天又有屁用?”
刘喜来本来洋洋得意,一听张秀才如此奚落,勃然大怒,气的吹胡子瞪眼,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刘喜来的老婆马氏是基督徒,每天教堂跑,整日里不沾家,街坊们传言马氏和教堂的神父有一腿。这刘喜来原本是八旗子弟,家道衰落,全靠妻子马市开了家印坊维持生计,属于吃软饭的货色。
马氏乃是一悍妇,刘喜来素来惧内。闻听马氏和神父厮混的传言,一来不信,二来也不敢过问,但心里面跟吃苍蝇一样难受,今日张秀才如此奚落,自然让他哑口无言,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个退职县令,革命党占据县府才不过三两天的事情,他这个前朝县令余威尚在,街坊邻居长舌妇门背地里风言风语,自己不便计较,可张秀才一介书生,竟敢老虎头上搔痒,当面羞辱,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这口气可实在咽不下去。刘喜来索性把心一横,冷不丁问道:“张兄如果对这怀表有兴趣,在下可以相赠,何必如此说话。”
张秀才素知刘喜来为人,疑心有诈,但一口酒下肚,贪欲更炽,随口大声道:“刘县令,你这洋表真要赠与愚兄吗?不是开玩笑?”
这妓院客人本就鱼龙混杂,好事之人不知凡几,张秀才一起高腔,马上便有几个好事之徒围了上来,有看热闹的,有等打架动手好趁乱浑水摸鱼的。
张秀才和刘县令周围被围了个严严实实,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刘喜来自持身份,现如今革命党人占领县衙,可公门办事人员换汤不换药,又见周围颇有几个是自己以前的下属,自己虽然是退职县令,但余威尚在,遂冷笑道:“张兄且慢,这块怀表乃是娘舅费了好大的力气从洋人那里套来的,所以赠与老兄不假,只是却不能那么容易。”
张秀才见刘喜来耍起了花枪,哭笑不得。全平州城都知道“去职县令刘喜来,老婆和洋人睡起来”,你却偏说这洋表是你哪门子娘舅什么什么的,绿帽子戴了也就罢了,跟我打这个太极又有何用?且看刘喜来如何故弄玄虚。
他眼珠一转,激将法使了出来:“刘县令言重了,这洋鬼子的东西虽说好,那也是人做出来的,即便鬼斧神工,可也谈不上价值连城。你看这样吧,愚兄我本想倾家荡产混个肥缺,没想到遇上革命党人瞎折腾,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贤弟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肥缺,想来您这位县太爷也不会缺钱花,您开个口吧,只要我张某人家中拿得出来的物事,全都归您喽,哪怕是要我老婆陪你一宿,也没二话,俺们现在啥也不顾了,只要您贤弟这块洋表给我怎么都成,就图您这块洋表能给愚兄转转运!将来也好讨个前程!那西方的耶稣照顾不了俺这穷秀才,可咱还有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哩,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是也,县太爷,您说是不?”
这一番话说的严丝合缝,连带冷嘲热讽揶揄挖苦,犹如一盆狗血,一股脑儿全倾倒在刘县令的脸上。平州民风剽悍,对西洋传教士没什么好感,刘县令老婆和教堂神父鬼混,平州城妇孺皆知,张秀才这番话说的错落有致有板有眼,犹如街头艺人打了一套眼花缭乱的组合拳,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声,掌声雷动。
“张秀才果然是秀才出身,为了一块洋表,居然扯到《老子》头上来了!”刘喜来见张秀才咬文嚼字讥讽自己,寓意双关的羞辱了张秀才一番,此时刘喜来已彻底喝高,眼见对方又公然拿老婆出轨说事,让自己下不来台,勃然大怒,市井心理发作,声音更加响亮,犹如泼妇骂街般喊起来:“有云,道常在屎溺,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张秀才饱读诗书,乃是斯文中人,不如索性就把刘某拉的屎吃一泡,以换取这块洋表?何如?”
围观众人可不是文雅之士,其中一伙泼皮无赖闻听退职刘县令要让张秀才吃屎,心情是一个比一个激动,纷纷摩拳擦掌,喝了个满堂彩。
张秀才现在脸挂不住了。前后左右一群无赖纨绔围着自己怂恿声音不绝于耳:“秀才吃屎!”“赶紧吃吧!让刘县令给你拉泡热的吃着热乎乎的别提多美了”“您就可劲儿的吃吧您那!秀才郎!”
他不由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刘喜来,希望这个旧时同窗看在念私塾时的交情给自己圆一下场。但回应他的是充满嘲弄的目光和紧绷的嘴唇。
张秀才眼见今天不得善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双眼布满血丝,想起自己寒窗苦读求取功名不得,投笔经商已经被同学小觑,倾万贯家财捐了个候补县令,被革命党人一闹腾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因为一句玩笑话被一群市井之徒取闹,半生荣辱犹如翻江倒海般在心头起伏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