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情

2018-04-15 作者： 程予

第23章 长情

虽然小长公主温恪调皮好强、自以为是，不过百里珵现在宁可为刁钻古怪的温恪烦扰头痛，也不想这么静静地与大长公主荣宪对坐。看着已近朱颜辞镜年龄的荣宪公主，带着示好到近于讨好的笑容，温柔如长姐般注视着自己，百里珵心下的哀伤像是海啸，将她吞没击碎。

小厨房里默默观赏着龙骊的，正是昨日回宫的大长公主荣宪，叱责阿茉的乃是陪伴荣宪公主在玄元观修行的公主近身武樱。百里珵向公主见过礼后，请她到殿中用茶，一行人回到东侧殿，公主却令众人在殿外守着，自己有体己话要同百里珵叙说。可进到殿里，落座寒暄后，荣宪长公主就只是这么静静笑看着百里珵，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又似只想好好看看百里珵，从她秀雅的脸庞里，寻找一些散落在红尘中的影子。

“这些年，你吃苦了吧？”荣宪终于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话音轻颤，透着些强自压抑住的激动。

“禀公主，奴才并没有经受什么苦楚。百里氏全族在允州之乱后未受牵连，先皇还封奴才父亲作康乐公，又拨建了康乐公府给奴才一家居住，令人感念皇恩浩荡、圣心慈爱。奴才此番进宫，也是皇上眷顾，一路顺顺当当，又开恩给了封号，衣食住行得宫中上下多番照料，奴才心中只有感激。若说辛苦，公主舍却世间荣华，多年为国清修，实在令人感佩，在公主面前，奴才何以言苦呢。”百里珵恭谨地笑答，或许，自己不该表现得如此疏离，不该回答得这样圆融，可是如果说失去些许自由、失去王姬身份、失去隆国名号就算吃苦，那未免也太小看人间疾苦了。

“珵儿，虽然咱们从来没见过面，不过你应当听……听说过我吧，现在也没有旁人，我们之间说话，大可不必拘泥于所谓的礼数。最要紧，不准再自称奴才了。”见百里珵回答地如此谨小慎微，荣宪苦笑起来，笑意里满是自嘲与疲惫，“你知道，我本不是生来的公主，也并不想作什么公主。有太后和皇兄的旨意，玄元观有什么清苦可言？我只是喜欢那座山罢了，夜来无光时，看看星辰、听听虫鸣，心里能安静许多。你不要觉着我特意来看你而紧张，我来长庆宫也是为着看望下两个小侄女儿，你住在和妃这里，我很放心。罢了，是我起的话头不好，徒然令你我伤怀。方才见到龙骊，真是华美高雅的鱼类，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今天，可否能够在珵儿这里得以品尝？”

公主这么说了，百里珵只好顺从地应道：“能得公主凤驾亲至，还能侍奉公主用膳，那是珵儿的福缘。就怕这里的小厨房粗陋，不能令公主满意。”

“那有什么简陋的，各妃嫔宫里小厨房的厨子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说粗陋，当年军营中的餐食，都未曾叫我害怕过呢。”荣宪笑笑，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是了，如若她全然不提旧事，那才奇怪，她这次前来，不正是为了跟一个知晓从前的人细细倾诉心中已酝酿多年，致使她决绝而缓慢地埋葬了自己华年的那些人和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