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承宠

2018-04-15 作者： 程予

第25章 承宠

钦天阁外报时的铜锣正被一双有条不紊、镇定有力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响，是亥时了。

鸾凤和鸣辇里，四角燃着合欢香的镏金嵌玉炉，熏得百里珵头晕目眩，也将轿辇烘得暖意融融，起起伏伏的缓慢行进，辇顶金铃的阵阵清音，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堕入梦里。不必想是好梦噩梦，只这样任性地、安全地，踟蹰在通往一个未知结果的路途中，抛离了一切地睡去。

允州的规矩，女儿出嫁时，娘家要为她做一尾新郎送来的鱼，表示她的余生，将被交替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在迎亲的聘礼中，须有一双红色腕饰，是“红线牵双腕，环环到君前”的好意头。原来，皇帝早有了安排。

百里珵抚摸着身上裹着的小羊羔裘，她的长发已被卸去钗簪，蜿蜒在洁白无瑕的裘皮上，乌黑润泽中隐隐泛着暗青色的光芒。宫中有例有矩，侍寝的嫔妃皆须除去首饰衣衫、以羊皮包裹，她微微笑了：自己这样子，不知多像一道任君宰割的佳肴。

听到皇帝的口谕后，百里珵同荣宪公住不由自主对望，公主寒潭碧水似的眼波，有不舍、有祝福、还有一丝遗憾。

领旨谢恩、送别公主和林公公、沐浴补妆、由接引嬷嬷教导侍寝的规矩，这许多琐碎而礼数繁杂的事情，竟然在半个时辰不到里边完成了，是该多谢自己殿里面那些因着喜从天降而做起事来精神百倍的宫女们，连一向稳重的阿菱和阿葁，也不免一股子喜出望外、心花怒放的神气。

主子得不得宠关系着奴才的饭碗、奴才的地位，甚至奴才的性命。更何况，百里珵是一个难得的好主子。

“玉宝林，已经到承乾宫春恩殿中，请宝林下辇吧。”接引嬷嬷的声音响起，一下子驱散了百里珵的睡意。

自己并没着鞋袜，难道就这么赤足在殿中行走？宫里虽然四处置着暖炉子，可毕竟是冬月里边儿了……没办法，百里珵硬着头皮将秀足伸出辇来，小心翼翼地踏在地上。

全无冰冷坚硬之感，只觉得温暖柔软，她顿时有些羞赧，原来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后宫之人侍寝，多是在自己的宫中、殿内，百里珵细细看这专为侍寝首夜而设的春恩殿，或许因为现下是冬季，被布置成了北地毡房的样式，儿臂粗的红烛环绕四周，龙床上置备下了簇新的石榴海棠合欢被，喜气洋洋地等待着有一名后宫女子为皇家献上她的贞洁。

烛焰摇摆不定，映得房中事物也跟着晃动起来，而地毡将百里珵的双足深深陷住，她心里忽然慌乱起来，连声叫道：“嬷嬷，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