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教导
2018-04-15 作者： 程予
第33章 教导
日子若要随意打发起来，也还是容易过的，不知不觉已是立冬末候，俗语所说的“雉入大水为蜃”的季节。百里珵这天一早就到正殿和妃那里请安，还给两个小公主带去了亲手所绣的装有干制早梅的小荷包。和妃很是客气地先向百里珵道了谢，又命嬷嬷将两位小公主领了出来。
安平公主已经渐渐有了小淑女的模样，携了妹妹安乐公主，向百里珵还礼相谢。和妃殿中温暖，两个小公主穿着春日的碎花薄衫，长长的披帛同裙裾拖在厚毯子上头，双鬟系上与各自披帛同色的纱带，像两个小仙子般秀丽可爱。
百里珵不禁赞道：“和妃娘娘真是好福气，安平公主端庄清雅，安乐公主巧笑嫣然。虽然年纪还小，然则既温文知礼，又不失天之骄女风范，足见平日教导之用心了。想来日后定是和妃娘娘的贴心暖玉、解意掌珠。”
夸一个女子本身，或者一个不小心，还会惹来猜忌；夸一个母亲的孩子，可真是百发百中了。和妃听百里珵如此盛赞自己的女儿们，饶是她平素淡泊名利、不喜奉承，也忍不住喜笑颜开，当下伸出春葱般的纤纤玉指，虚点了一下百里珵的眉心，笑道：“你这妮子，这几日莫不是有什么赏心乐事，又或是早起吃了蜜糖，一张小嘴这样甜，来寻我的开心。我这两个孩子不过粗生粗养，教会了些宫里基本的规矩罢了，每每赴宴，还要担心她们圣驾前失了仪态体统。你倒拿她们打趣。小孩子当了真，得意起来，我管教不下，只来找你！”说着也笑起来，叫嬷嬷将两个公主领回内殿去。
小公主安乐依依不舍拉着和妃的袖子，嘟着小嘴说道：“母妃，福全哥哥今天去钦天阁玩儿，安乐也要去，安乐今天不想学画，要和哥哥玩儿。”
和妃看百里珵一眼，笑了笑，摸摸安乐的小脑袋，说道：“哥哥不是去玩儿，也是去上学呢。安乐乖乖跟姐姐进去等师傅，母妃就欢喜。玉宝林方才不是夸奖过安乐吗？你看这小荷包多好看呀，安乐要是不听话，下回玉宝林再送东西来，母妃可只敢留下姐姐的一份。没法子呀，是送给听话好学的好孩子的嘛。”
安乐扁扁嘴，想了想，看看手里的小荷包，又看看百里珵，羞赧地一笑，将小荷包攥得紧紧的，跑到一旁拉着安乐的手，藏在嬷嬷身侧。安乐向她使个眼色，两个小姑娘似模似样地向和妃和百里珵屈膝行礼告退。和妃微笑点头，百里珵也笑着还礼，两个小姑娘才转回内间去了。
待得小公主们离去，百里珵便向和妃笑道：“原来安乐公主同福全皇子如此友爱。”和妃心领神会，淡淡地道：“近来宫里的消息都跟长了翅膀似的。岐王愿意给福全皇子一个试练的机会，也是难得。岐王天纵英才，如若福全真能拜到他门下，对皇家、对顺妃，都是大大的好事，本宫是很欣慰的。”说着，将百里珵的手拉过去，像是对她指上的蔻丹很有兴趣，看了一会儿，抬起眼来对她一笑道：“听说妹妹在这件事情上头也出了力，妹妹果然年轻心热，可巧皇上也上了心，妹妹真是得天助。”
“百里珵初入宫禁，不知轻重，言谈间有失分寸，行为也颇有逾矩。幸而宫中诸位贵人们皆是宽宏仁善，容让奴才胡闹，往后还请和妃娘娘多多教导，奴才时时警惕，规行矩步、谨言慎行，不敢再有违皇家典仪。”听见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百里珵也拿捏不准和妃对此事究竟是何态度，小心使得万年船，连忙站起来，恭顺地向和妃说道。
“妹妹又见外了，在这宫里，你若是敬重我资历早你几年，称我一声姐姐就好。奴才什么的，再不可提起。再这么着，我便真恼了。”和妃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将她的一络略有松散的发丝重又抿起，和颜悦色地说道，“姐姐并不是在责备你，你也别多心。只不过，后宫里头讲究不干预朝堂之事，福全皇子的事情，介乎后宫朝堂之间。知你善心好意的，自然不去多言，若是有心作耗的，怕是要在这上面弄出些文章来。你现下知晓了，也不必忧心惧怕，只是往后略审慎一些也就罢了。说到底，什么后宫、什么朝堂，也都是看皇上的意思行事。”
百里珵细细听来，知道和妃确是好意，心中敬服，便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姐姐良言教诲，百里珵明白了，往后会更加严于律己，不教皇上和姐姐操心。”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确实有些冒进，毕竟是宫廷之中，虽然皇帝眷顾，也不该如此托大，更何况，自己本是想要平平淡淡在此安然到老的……
“好了好了，我这都是些老生常谈，也未必真能教导你什么。你是个好孩子，格局好、资质佳，却并不心高，在宫里，可是一等一的难得了。”和妃抚弄下百里珵的耳坠子，笑叹了一句，忽然微微蹙眉，低头喃喃道，“有时候，想让她听教导的人，偏生好与你对着干。”
和妃的恍惚自语片刻即逝，转而向百里珵笑道：“日日带着那两个小魔头，可别提多累人，别看方才那样乖巧，在我面前可撒娇撒痴，磨人得很。我也不留你了，还要去守着她们习画呢，你去吧。昨日御花园送花的宫人说，昆州进献的白茶开了好几茬，你若是喜欢，不妨去看看，就在钦天阁左近的竹影风声苑。那花儿娇贵得很，采回来插瓶就糟蹋了，半日便谢。”
“娘娘太谦了，公主们娇俏活泼，真是叫人羡慕。早听说昆州白茶娇美绝伦，正合前人所吟的‘淡极始知花更艳’之句，允州倒是少见，不想今日有此机缘，多谢娘娘告诉，那么妹妹先行告退。”百里珵借机告退，今日太后同荣宪长公主谈论道法停了请安，去一趟御花园也好，倒不是全为了白茶，却为趁此时机，或许，有机会能解一解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