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合计
2018-04-15 作者： 程予
第61章 合计
若要较真，岐王的举动称得上冒犯皇威了，一时嘴快还用了“你”这样的称谓，不过皇帝对这个弟弟的古灵精怪和不拘小节早已十分习惯，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只叹道：“朕确是不懂，这些东西原本是你的专长，若你有把握那是再好不过，朕也希望能够凭借此方，将珵儿医好。”
“皇兄，您想想看，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那些个帝君，吃的那些个延年益寿、保命长生什么的丹丸，还不都是差不多的方子。仙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一丹治百病’！”岐王笑嘻嘻地胡说八道几句，见皇帝有些面色不善起来，只得收敛了不正经的神情，认真说道，“说真的，童老的这个方子，我早就在典籍中发现过，之前也曾详加分析考据，觉得此方虽然灵验，但常人罕有遇到正对此药的症状的。昨日看过玉宝林的情形，才知道童老此方的妙处。”
岐王一面解说，一面将之前折作方胜的丹药方子拆开来，又随手折作个小船模样，走到百里珵身边，说道：“请玉宝林伸出手来。”
百里珵瞧不见岐王手上动作，虽不知他在弄什么玄虚，想着也许是要按脉，依言伸出手，手心微微张开。岐王笑了笑，将那艘纸船塞到她手中，侧身向皇帝说道：“自古下药落毒之事都好笑得很，有的人一杯鸩酒就呜呼哀哉，有的人一壶落肚只是吐几口血，史书之中多有记载毒而不死、药而无事的情形，也不全是曲笔。盖因人生来千差万别，既然有容易为毒物药物所伤的，就有身体能容纳毒素药性的人。童老的法子不是一物降一物地解毒，而是将服用此丹药的人，调理成为能与毒与药共生同寿。他自然是成功了，不然敏妃娘娘在太后宝座上可只瞧得清一半儿臣子。”
“这样的手段，几近仙人了，真是闻所未闻。”皇帝听得悚然而惊，不禁握住百里珵的手，将那纸船取出，感叹道，“可是此方对敏妃有效，用在珵儿身上……”
“要是这丹丸不过走寻常路子，反而对玉宝林没用了，毕竟二人中的毒伤药伤不同。但臣弟细细看了玉宝林和敏妃自身的情况，发现极其相似，加上童老独辟蹊径，玩儿得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臣弟觉得很有希望！”岐王信心满满地强调，他当然不会承认别有私心，其实所谓的希望虽不至于渺茫，也不过冒险一试。
“极其相似？此话何解？”皇帝对岐王在诸般杂学上的造诣和他天纵英才的名气多少有些迷信，还真的颇为心动。百里珵听岐王说的这些还算有几分道理，也想听他怎么自圆其说，恰好皇帝问了，就静静听着。
“敏妃和玉宝林都来自于隆国……那个现在的康乐公府，自幼的教习、饮食、环境都相差仿佛，而且两人天生血缘相近，如果不是其中一个有奇异禀赋，那么体质应当是很相似的。另一层，臣弟翻看史书记载，再加上对玉宝林的观察，难得两人性格脾气还挺像的。唔，皇兄您也是既德且仁，难怪同德仁帝专宠敏妃一般，甚是宠爱玉宝林了。”岐王说着说着又促狭起来，皇帝虽然嫌他说得太直白，想想也不便反驳，以手虚戳他几下，默认了下来。
“哦，珵儿何等荣幸，得以与这样尊贵著名的先辈相似。只是我这病情让太医院几乎无能为力，想来也不是容易医治的。岐王说得是十分动人，可是兵行险着、是药三分毒，都是福祸相依的例子，不晓得真的用上此方，会不会反而有凶险之处？”百里珵想起岐王先前极力鼓动自己，定然还有内情，虽然岐王才华横溢，童又华确为世外高人，但毕竟在医道上面都是新手白丁，未必靠得住。
“一语中的！既敏且慧，简直是敏妃转世啊。皇兄，以后加封之时，可以考虑、可以考虑。”岐王夸赞两句，挠挠头，将发上缠绕的青巾束紧，漫声说道，“凶险还不至于，不过世事都有不尽人意之处，咱们只能尽力而为。此方最大的缺陷在于，若是用了对玉宝林目下的症状不见效，她的身体却会变得对毒物、药物太过习惯，只怕之后再有灵丹妙药，也难以奏效了。而且，此方须配合天时地利，玉宝林是在允州长大的，整个服用丹药的时间，恐怕须得返回允州才行。敏妃那会儿，是以省亲隆国的名义回的允州，咱们也不妨依样葫芦。”
“这……本朝立朝时日尚短，可没有省亲的例子啊。”皇帝知道世事无绝对，若是岐王夸下海口保证将百里珵治好，反而不可尽信，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若是胡御医那边治疗一段时日不见起色，说不得也只能赌一赌了。可是要返回允州，却非同小可。自来进宫的妃嫔，罕有能回家省亲的，那是莫大的殊荣。先帝开国以来，尚未有妃嫔获得允许，便是太后娘娘，自打入宫，也再没有回过琼州。如今自己若是要为百里珵开这个特例，怕是要在后宫掀起好一阵风波。
“也不一定要用省亲这么大的名号，况且动静和阵仗也惊人了些。借口什么的，可以慢慢想。只是皇兄，若是定下用我的法子，怕是要开始采办药石原料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岐王皱了眉头，指了指皇帝手中的纸船丹方。
皇帝将纸船拆开细看，东西倒很有限，只是不知道童老是怎么把一大堆宫里面必然没有的物事放在一张小小方子之中的。他拍拍百里珵肩头，柔声道：“朕先按这张方子上所列的，准备要用的东西。你乖乖地先依着胡御医的法子，好好服药、用膳。若是需要双管齐下，或者……总之，朕会治好你的，你只要相信朕。珵儿，相信我，好吗？”
百里珵将皇帝的手牵住，引他缓缓贴近自己的面颊，顺从地点了点头。岐王撇撇嘴，插言道：“那么咱们就各自行动吧。皇兄，呃，我昨儿回去起的卦还解出一象，皇姐怕是要来找您晦气，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