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下来了。楼道没有灯,两旁放了杂物,走起来磕磕跘跘。房子在三楼,进去后,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显然有阵子没住人了。
客厅正中悬着两支灯管,发出惨白的光,还有丝丝的电流声。和一般的出租屋比,这间的客厅明显要大,但不方正,两个墙角尖,两个墙角钝,感觉很不舒服。
房东讪笑着解释,地基不规整,所以就盖成了这个样子,不碍事的,看习惯就好了。
不知怎地,我不喜欢这栋楼,也不喜欢房东这个人。我把吴总拉到一边,说:“你看,房间靠马路,灰尘大,噪音大,晚上没法睡觉;天花板旧了,开始往下掉渣;地板砖也鼓起来了。。”
吴总有些动摇。
房东说:“老板,你瞧这位置多好,穿过村子是菜场,买菜方便;对面有录相厅,闲着没事可以去看个录像;公交站台在旁边,想去哪儿去哪儿,最主要,下了班直接上来了,不用走路。。”
他说了一大堆,吴总又动心了。
我觉得无聊,到卧室和厨房看了看,最后进到卫生间。
卫生间很大,近门有个洗手池,远处是便坑,洗手池和便坑之间有个高约一米的间隔。顶上一盏老旧的灯泡,把整个卫生间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中。
我把门关上,准备小小地方便一下。
关门的一刹那,我忽然感到眩晕,犯恶心。好不容易定住神,裤子的拉链又卡在半中间,拉不上去,也拉不下来。我穿的是条西裤,牌子很硬,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不敢强拉,退回到灯泡底下细细研究。
卫生间正对门的墙上,有个窗户,半开半闭,上面挂着一幅旧窗帘。在我一门心思排除拉链故障时,窗帘突然呼啦啦地飘起来,让人心悸。我想过去关窗,刚迈开步子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我赶紧靠在间隔上。刚刚缓过劲,窗帘又飘起来了,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细若游丝,似在天际,又在耳边。我猛然打了个寒颤,夺门而出。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自动关上了。
我感觉糟透了。
按说,像我这样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又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事实上,我一直游走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边缘,就像墙头草,有时倒向这边,有时倒向那边。此刻,我觉得这屋里有“名堂”。
从卫生间出来,我把吴总拉到一边,低声说:“这房子恁大一股霉味,肯定很长时间没租出去了。既然位置这么好,租金又不贵,为啥租不出去?一定有问题!”
吴总说:“房子的确一般,但是价钱便宜,现在是创业期,能省一点是一点,你说呢。
我无话可说。
老家有句话叫“房子古怪,人衰家败。”本来想讲给吴总听,想想自己只是个陪客,已经尽到义务,再啰嗦就扫朋友兴了,索性不提。
房东走过来,对吴总说:“这几天好多人约了看房子,你要不要,我就给别人了,这房子是不愁租的。”又说,“你要诚心的话,我再给你让50块,该满意了吧。”
吴总很满意,说:“行,楼下楼上我都要了。”
我眼睁睁地看他签合同交钱。心说,随他吧,反正不是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