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茶沏好,那边四皇子和曹仲言“恰巧”现两个妹妹也在这儿,就过来讨杯茶喝。
这次相会明明是刻意安排的,可大家举止神情都很自然,没谁露出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模样,好象这就是一次偶遇。
见过礼之后刘琰笑着同陆轶说:“快来瞧,这里还有一本你的书。”
陆轶一脸悔不当初的神情:“公主快别说了,昨儿遇到一位长辈,揪着我训了多半个时辰,说我用典不当,字眼粗俗,早年间念的书学的文章全就着馒头吃了。唉,早知道就不写了。”
刘琰很没同情心的笑出声来,笑完了又觉得自己略有些过分,反过来安慰他说:“这叫爱之深责之切,你那长辈要是没把你的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也挑不出这么多毛病来,你该高兴才是。”
陆轶一脸无奈的摇头:“这我实在高兴不起来。他训完了之后,频频追问我在海州郡听到的古曲究竟是什么调,要让我把谱子给他默写出来,我就听了一次哪里记得住!又说我在京里游手好闲不成体统,非要让我每三天去他那儿一趟,他要看着我再把过去读过的书他重读一遍。”
刘琰很想同情他,毕竟她自己也是被程先生折磨压迫的小可怜一枚,可是想装个同情难过的样子就是装不出来,反倒是嘴越咧越大。
陆轶显然是破罐子破摔了,摆摆手说:“公主想笑就笑吧。”
刘琰咳嗽两声,努力正经的说:“谁说我想笑了,我哪有那么坏?来来来,喝茶喝茶。”
陆轶也不同她客气,端起来就喝,幸好茶水已经不算烫,不然只怕他舌头要烫掉一层皮。
象他这么喝,茶水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压根儿品不出来。倒是旁边的赵磊赞了句:“好茶。”
幸好有个识货的,不然曹家这点儿好茶叶真是明投暗投,生不逢时。
刘琰以前不爱喝茶,而且觉得所有的茶叶喝着都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儿涩味儿。
后来有一次在二姐熙玉公主那儿喝茶,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特别渴,宫人将茶端上来,刘琰先是闻到了一股格外清冽的茶香气,然后饮茶的时候,居然一点儿也没觉得苦涩,而是觉得有些甘甜,回味绵长,还有那股充溢在呼吸间久久不散的茶香。
打那以后,好象她忽然打通了一个什么奇妙的关窍,突然就领会到了茶的妙处,新茶,旧叶,井水,泉水,火侯,浓淡,她都能尝得出来。即使不喝,茶水盛在茶盏中,那澄澈淡雅的颜色,她都能很入神的看个半晌。
陆轶还偏要问:“这茶好在哪儿啊?”
陆磊想了想,说:“这茶让人尝到了早春的气息。”
这种形容让陆轶越摸不着头脑。
刘琰却觉得赵磊这个形容很是恰当,点头说:“说的是,这就是江南送来的今年的新茶,我没有去过江南,不过喝着这茶,好象人也去了一次似的。”
陆轶自己提起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这一回没有鲸吸牛饮,慢慢的象他们一样细品了品。
味儿淡,茶香之外还有那么点儿别的香气,象是竹子香。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玄,还说这茶水里有早春的气息?早春的气息是什么样的气息?是甜是辣是苦是咸?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