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此人是否很难缠?”潘严见林南面色凝重,便主动向他问道。
林南点点头道:“先前杭州府衙主办大火案的捕头,便是这人。”
潘严寻思道:“难道我之前听到与翠娥对话那男人就是他?那他是去而复返,连这一夜都等不得了!”
林南道:“不管你当时听到的人是不是他,我们都得去他住处走一趟了。”
韩正山是否还在追查大火案,这在林南看来是次要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翠娥,从她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找到那个目击者,掐断这条人证的线索。当然如果翠娥已经将所知的情况告知了韩正山,那么林南也不介意为了保守秘密顺手多处理一个人。
自从通盛码头大火案生之后,韩正山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他是最早负责调查此案的捕头,前期的调查压力几乎全都集中在他这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明军,然而他却根本没有调查军队的权限。而且他的上司杭州通判王元因为有直接利益牵扯其中,并不希望韩正山有任何不利于海汉的现,或多或少对调查工作起到了一定的阻碍作用。
尽管不久之后因为案情导致的局势恶化引了高层的重视,让上查天下查地的锦衣卫也加入到调查中来,但锦衣卫的到来并没有让他的调查工作顺利多少,反倒是双方因为缺乏沟通而让锦衣卫仅仅承担了调查军队的任务,以至于后续的调查工作进展十分缓慢。此时海汉军已兵临城下,大量民众涌入杭州城避难,所有的衙役都被派上街头维持治安,让他的调查工作也变得难以为继。
当然了,不管是韩正山还是目中无人的锦衣卫,最终都没能查明大火案的真相。尽管最后官府与海汉人通过谈判取得了和解,但负责侦办此案的韩正山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十分憋屈。他知道这案子里有颇多古怪之处,只是碍于侦破手段和来自上头的压力,难以调查清楚前因后果。
虽然案子在名义上已经结案了,双方还像模像样地签署了协议,官府向海汉移交了“凶手”,但韩正山并没有完全放弃这起大火的调查,打算慢慢去寻找案子的真相。不过他也知道上面的高官未必都想让此案真相水落石出,要是察觉到他还在追查,说不定还会设法阻挠他的调查。而且距离大火案越久,各种有效的证据就越来越少,所以韩正山也只能慢慢地理顺案情,指望能有所现。
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韩正山居然从看似完全无干的渠道获得了重要的消息,他久未光顾的碧春园相好翠娥竟然是让人带了消息,暗示有关于大火案的消息可以提供。于是韩正山急急忙忙地赶到碧春园,将翠娥拉到一处无人墙角里询问,最终作价一百五十两银子,以购买翠娥口中的“目击者”身份信息。其实当日出入过通盛码头的人,韩正山大部分都已经当面问询,但并没有收到太多的有价值信息,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名目击者是当时调查工作的遗漏部分。
韩正山原本已经跟翠娥谈好第二天再去找她,但回到住处之后却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当下便又返回碧春园,将翠娥带了出来。以他的身份地位,碧春园这边自然不会为难,只是韩正山并不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却是已经惹了一桩祸事上身。
韩正山所住的地方距离浙江府衙只隔着不到半里路,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他早年丧妻,并无子嗣,之后便一直打光棍打到现在。这处小院子平日也只有他一人居住,是以为了方便谈话,他便将翠娥接回到这边。
韩正山当着翠娥的面,从卧室衣柜中捧出一个木箱,打开箱子从里面数了十八锭银子出来:“这里便是一百八十两银子,那目击大火真相之人的身份,你快些说出来!”
翠娥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哪里理会他说了什么,径直便伸手去摸银子。韩正山将她手一把刨开:“先说了正事,再拿银子!”
翠娥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很职业的笑容:“大人将小女子接出来,又不是几句话说完就要回去,这长夜漫漫,还怕没时间说正事吗?”
韩正山见她一脸魅惑的神情,心知这女子是想顺路把自己这笔过夜买卖也做了,多收一笔是一笔。不过自己从碧春园把人带出来,本来也是按照过夜计费,不管这一夜用什么姿势度过,过夜费终究也是要给的。
“你这小娘皮,还真是不老实!”韩正山此时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心道反正办案也不急在这一时,待会儿问明情况,将翠娥留在家中,自己连夜去拿人就是了。
这两人过去就勾搭在一起,韩正山也算是翠娥的老主顾了,双方都是熟门熟路,倒也没什么生涩顾忌,三两下扒了衣服便滚床单去了。
这两人在昏天黑地厮混的时候,海汉特勤队也急急忙忙地从碧春园朝这边赶过来了。林南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可走,只能是带队径直来找韩正山。他甚至不能确认这是不是对方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等着自己来自投罗网,但现在形势紧迫,已经没时间让他慢慢落实情况之后再行动了。饶是林南执行外勤任务的经验十分丰富,此时在寒冷的冬夜中却是紧张得冒出了冷汗,要是自己判断失误,这外勤队的人搞不好就得全折在杭州城里。
外勤队潜伏在杭州已久,对于这些官府中人的住所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林南倒是不用临时抱佛脚,现去找韩正山的住址了。此时已经一更二点,林南计算路程,恐怕去完韩正山家之后,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赶回丰盛米行或是另一处备选地点了。计划不如变化快,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