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儿腼腆地一笑,道:“便叫我勤儿好了……”说着,将房门拽开一条缝,扭头闪进屋去。
见此情形,文士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片刻,便见柴棚房门大开。勤儿自屋中走出,请彭门众人进去。进得屋中,文士略一打量,却见一锅、一灶、一缸、一瓢,壁上挂几个篮子,屋角堆一捆柴草;除此之外,并无它物。
勤儿歉道:“家中简陋,请先生不要见怪。”
“无妨!半夜山中,有处栖身便已是万幸,又怎敢奢求?谢过小郎君和令祖母了!”
“不客气不客气……屋角处有稻草,铺在地上还算舒服。先生赶紧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亲送你们下山。”说着,转身出了屋,从外面替众人将门掩上。
听勤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那文士嘿嘿一笑,低声向众人道:“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敢断定,那宝贝便藏在这柴棚之中!”
山中的清晨,格外幽静。
一觉醒来的勤儿坐起身来,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想着还要为昨夜留宿的众人带路,便一骨碌爬起来,直奔柴棚。
刚推开屋门,却吃了一惊。只见昨晚留宿的客人们早已都收拾停当,正散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他。领头的文士坐在院中的凳上,手中正拿着柄古怪的利剑上下把玩。见他出来,仿佛没事人一般,笑道:“小郎君起来了?”
勤儿死死盯着文士手中的剑,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在炉灶中藏得如此隐蔽,还会被别人轻易发现?
却见那文士慢悠悠地将剑放在身边的桌上,赞道:“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快剑!却不想小郎君家中也有这等宝贝!真是开眼……”
“哪、哪里算什么宝贝……”见对方似乎没有强抢的意思,勤儿心神微定,勉强笑道:“不过是磨得快些罢了。”
文士又是微微一笑:“小郎君谦虚了。实不相瞒,我也算识剑之人;如今,却要为这剑鸣不平了!”
那文士朗声道:“我这人天生爱剑,家中收藏各式名剑千余把;却从未有一把,像小郎君这把那样锋利绝伦!只可叹如此神剑,不能在侠士之手惩恶扬善,不能在英雄之手斩妖除魔,不能在猛士之手决战沙场,不能在将士之手定国安邦……却只落得个在这里砍柴通灶的差事,唉!实在是暴殄天物,杀鸡用牛刀啊!”说着,垂头慨叹,摇头不已;又仿佛与此剑心灵相印,颇有些道不尽的落寞沧桑。
忽然,文士抬头道:“小郎君!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务必应允!”
“先生……请讲……”勤儿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头。
“这人与剑之间亦有缘分,今日我能见到此剑,便是明证!既然小郎君只是用它来砍柴通灶,倒不如将这剑转让于我,我定当好好珍惜,不令明珠蒙尘!当然,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保你们全家衣食无忧!你看,如此可好?”
“这……”听到文士要换他的宝贝,勤儿大急;方要拒绝,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生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我等山农小户,想来也用不到如此珍异之物。”
勤儿回头望去,见是阿婆走了出来,满是风霜的脸上神情了然,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薄。
“阿婆……”勤儿正委屈得紧,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止住。
“勤儿,先生说得没错!咱们留了这物,无非是多做些砍柴通灶的农活罢了。得了这一百两银子,却能置几亩良田,半生衣食无忧。先生这是为我们着想,有恩于我们呐!”
“可是……”勤儿方待再辩,却见老人骤然拉下脸来,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道:“不要再说,便听阿婆的!”
“好个知大理的老人家!”那文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击掌叹道,“老五,快拿一百两银子给老人家,算作我们的补偿。毕竟是人家的祖传之物,这一百两银子不要心疼!”那“祖传之物”四个字,文士咬得格外清晰。
老五应声答了,从怀中掏出两只银灿灿的大元宝,摆在桌上。老人也不答谢,只伸手做个相送的手势。文士哈哈大笑,从桌上拿起古剑,领着众人转身欲去。
正在此时,只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桀桀桀”的怪笑,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彭门老二,果然有些意思。只是你彭门向来是使刀的,如今怎么也抢起了藏剑山庄的买卖?老太婆,你也算聪明,知道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过这一百两的价钱也卖得忒便宜了吧?哈哈哈,也罢,我便出二百两,买你这把祖传的宝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