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的老式沙发包着一层粗粗旧布套，杜昔一直觉得这沙发很硬，不够软，可现在，硬硬的沙发背却刚好托住杜昔有些发软的身体。

国家队？

黄小婷拖过桌子上黑色的笔记本电脑，飞快恢复早已打开的浏览器，给杜昔重放着一段最新视频。

视频里是一张头发胡子都已经苍白，看起来老到有点慈祥，皮肤松松垮垮，肉乎乎的老年白人脸。

可杜昔知道，这家伙，绝对可以排入足坛百大名帅，曾经，他爆裂如火，过去，在场边看起来刚毅如山，他教出过美妙的艺术踢法，也是实用主义信徒，用功利足球打出次次佳绩。

希丁克。

只是岁月如梭，冯唐易老，在率领俄罗斯折戟世界杯后，老帅似乎一直在走下坡路，俄罗斯土耳其安郅，直至，老人拿起中国队教鞭，为红黄球衣召入亚洲史上最变态的前锋吴麟，年近七旬的教练瞬间就拥有了世界上最多的球迷群。

希丁克老了，老到脸上不再有那么大火气，当年率领韩国队跑死意大利的狠劲也消弭无踪，但老人依然精神烁烁，微笑着看着镜头。

视频里，记者第一个问出的问题与杜昔无关。

“希丁克先生，这次中国队准备亚洲杯好像有点匆忙，据说您到现在还在考察球员？”

希丁克点点头：“中国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想多给一些有潜质的球员机会。”

“那请问您对国家队这次亚洲杯前景有什么预计呢？球迷里有个说法，国家队23人大名单只需要一个吴麟和22名随机球员，这是不是也是您迟迟不决定中国队阵容的原因呢？”

希丁克呵呵笑了起来，老头微微摇头：“只依靠一名球员决定比赛的年代过去很久了，那是30年前的事，而在我的战术里，球队从来都是一个整体。”

终于，话题到了重点。

“听说您组建国家队偏重于海外球员，这次与乌拉圭国家队友谊赛，您就招入了7名在欧洲俱乐部踢球的球员，除去大家熟知的吴麟，其余都是还在国外青年队或是五大联赛以外联赛的边缘球员。其实自从广州恒大夺得亚冠，中国联赛的水准已经让人刮目相看，您会不会对国内联赛带有偏见呢？”

杜昔扣了扣鼻子，“五大联赛以外联赛的边缘球员”是尼玛个鸟意思？

希丁克又摇摇头：“我说过，中国队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我们需要潜力股，我当然知道国内联赛水平已经有很大提高，但中国队在洲际比赛中，需要一些更了解多种风格踢法的球员，甚至是比较有特点球员。”

“您是指刚刚加入比甲的杜昔吗？这名球员之前在中甲表现平平，为什么您召入他，而另外几名大家比较熟知的中超著名中场没有被召入？”

希丁克淡淡看着镜头，缓缓说出一句：“这只是一场友谊赛，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视频结束，杜昔抱着手，侧头斜望着笔记本屏幕，脸上一片平静：“就这鸟事？你这么急把我叫回来？”

“入选国家队就是机会，你不应该高兴吗？”黄小婷有点奇怪地打量着杜昔的态度。

“高兴个屁，去打一场友谊赛，然后等着落选？”杜昔起身，挥挥手，无语地白眼瞅着黄小婷疑惑脸庞，很想说，你知不知道你丫头今天搅了老子千年一遇的好事，你赔我？

谁知这次黄小婷眼神清澈，就像看穿了杜昔一样，黄小婷也直起身，一抱手：“原来国家队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电话旁那妖精一样的女人啊，杜昔你可真够出息的。”

杜昔一阵冷汗，我艹，这丫头知道了些啥？明明老子跟她打电话时那美女没吭声啊？

杜昔正汗着，黄小婷这才确认了什么，脸色一沉：“杜昔，你不是说你不会弗拉芒语吗？人才啊！居然这样都能去那些不干净地方，看来你是故意从球队跑出去的！哼，亏我还帮你说谎！说你真的是上错车！你还是人吗？你还有一点上进心不？”女神越说越气，黄小婷抓起一个软垫，对着杜昔就砸了过来。

黄小婷犹如像鼓起的气球，快步走向自己房间，临进门，黑着脸一转头：“明天6点20起床，加强训练！只要我还教你一天，你回国家队跑不动就是我的责任！”

杜昔愣愣一耸肩，有点冤屈地申辩道：“我又没说我不想进国家队，也没说……”

杜昔话还没说完，“碰”一声，女神房门已经重重关上，门上挂着的白色郁金香活活被震得掉了下来。

杜昔呆立了几分钟，慢慢走到黄小婷门前，弯腰捡起地上这支逼真的假花，帮黄小婷挂了回去。

小屋里又变得昏暗与宁静。

“你知道代表国家队打比赛有多大压力吗？你知道我曾经多么想帮中国队翻转比赛吗？”杜昔喃喃嘀咕了两句，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随着杜昔房间门轻轻合上，客厅变得空空荡荡，唯有那被遗弃的笔记本依然忠实工作着，刚才播放完就一直转圈的视频忽然显示了一个“缓冲完成”。

视频里，希丁克眼神有些发亮：“其实杜昔是一名有趣的球员，我看过他的比甲比赛，我相信他能给中国队带来战术风格的一些变化…。”

清晨，几声轻轻的手指扣门声在杜昔房间门上响起。

“咚咚咚”

我日啊，杜昔昨夜睡得极差，一夜都梦着10年前那晚的画面，国家队红色球衣在脑海里就没出去过，临到天明才非常不容易地睡死，可还没睡舒服一点点，门上就响起了敲门声。

杜昔心头火起，起身，故意只穿着四角裤拉开门。

结果黄小婷首先被攻击到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姑娘一把捂住翘挺的鼻子，往后退了两步：“杜昔你怎么都不洗澡就睡，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