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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与人打赌,爹爹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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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更加笃定了冷家的家教,此时却因肖三容的不懂事,心里生出愧对冷昌修夫妇的想法。

肖三容的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洪亮道:“自然敢!”

冷怀瑾勾唇一笑:“那便等着瞧吧!”

……

早早用过晚膳,三房一家便坐上壮子的牛车回了村子,人刚到村口,便听到有人嚷了起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后山出了吃人的妖怪了……”

冷昌修急忙跳下马车,上前问道:“什么吃人的妖怪?”

那村民惊得脸都白了,指手划脚道:“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个小姑娘被……”说到后头,他是说不下去了,只是拼命的扒着衣裳,做出羞辱的动作。

围着他的一行人个个唏嘘不已,冷昌修摇了摇头,只道是有人造谣生事罢了。

却不想,他刚转身,那村民便扯住了他的袖口,紧张兮兮道:“冷家老三,听闻那姑娘可是你家的侄女啊,你赶紧回去瞧瞧吧!”

冷昌修脸色一变,赶紧往家里赶,却发现,院门紧闭,整个家里空荡荡的,心中暗道不好,随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便赶到了一直被传得极为诡异的后山口。

谁知,远远的便听到沈氏那哭天抢地的声音。

冷昌修拔开人群一看,冷家一家人几乎都聚在了这里,沈氏的怀里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冷怀素,李氏跪在旁边淌着眼泪,身子抖得厉害,冷逸真两兄弟则左右搀扶着李氏,大房三个孩子呆立在旁边,不知所措。

村子里的向大人被好心的村民请了过来,此时正为冷怀素把脉。

此处仅仅是后山口,冷怀瑾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在后山的林子里,隐隐有几具陌生的男子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泥沼里,满面的血迹,双目瞪得滚圆,虽看不真切死因,但从他们身上的衣饰可以辨断七八,这些人都是练家子……

这绝不是村民们所说的什么‘吃人的妖怪’。

显而易见,这里在不久前,或许是昨儿个夜里,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厮杀,冷怀瑾突然想起赫惊鸿前两日所受的伤,以及近段时间他经常不见踪影,心中一紧,想到方才回到冷家时,家里空空如也!

人群中,向大夫已经收了医箱,淡然道:“姑娘这条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往后这身体便要废了,手脚的筋脉尽断,即使接好了,行动上也是比常人要差一些的……”

向大夫的话说的婉转,但众人心中都明白,冷怀素这是成了半个废人了。

沈氏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李氏再也经受不住这种种的打击,双目一翻,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冷昌修恼怒的瞪了三个少年一眼,遇上这种事,居然只顾着惊慌,却是无一人上前安顿了这些老弱妇儒。

他一把抱过冷怀素,吩咐道:“先回家,逸林去抓药,逸华和逸真照顾好你娘,逸琛看看向大夫有什么需要,怀玲去煮水,动作快一些!”

说罢,人已以飞快的往回跑去。

众人在冷家的人离去之后,却是再不敢停留,争先恐后的相继离去,生怕自己也着了那后山的妖怪的道,落得好似冷怀素这个下场。

一时之间,整个后山只剩下冷怀瑾一人。

静谧的林子里传来低低的鸟鸣声,在这空旷的环境里,透着一种渗人的诡异,配上林子里浓重的血腥味,真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家,即使是成年男子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只怕也要吓尿了裤子。

但冷怀瑾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赫惊鸿前两日重伤归来,如今又不知去向,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的厮杀都和赫惊鸿有着牵连。

脚步向前一步一步的迈进去,绕过那几具尸道,再度往深处走。

更加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整个密林中像是被血洗过一般,潮湿的空气打在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红,好几处地方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红的印记,随着天色渐渐灰暗,若是人从远处望,这整个后山,便如同深山鬼林。

一阵寒风刮过,带起树叶不规则的沙沙声,冷怀瑾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一阵凉意闪过。

抬头,却见一道黑景在眼前掠过,将她的发丝吹得翻飞舞动,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处,冷汗顺着后背一路往下滴,湿了里衣……

“赫惊鸿,是你吗?”强烈的恐惧让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唤那个她要寻的人,同时也为了给自己壮胆。

便在这时,四面八方的枯枝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一道接一道的银光闪过,如闪电般迅速凌利,待冷怀瑾反应过来,四周已经围了不下八名黑衣死士。

“我误闯此地,向各位爷赔个不是,还请各位爷高抬贵手!”冷怀瑾的双腿已然发软,故作冷静的抬高了声调探听虚实。

对方没作回答,脚步有节奏的往她的方向慢慢的前行,如若没有猜错,这些人都是没有思想的死士。

看来,她这一回是走到阎王殿了,若真这样死去,她又怎会甘心。

‘吹……’的一声,风吹树叶,又是一阵响动,八道银光齐齐向他挥来,冷怀瑾尖叫了一声,本能的抱着头往地上钻,却闻头顶一声‘哐当’响,自己小小的身子已然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她闭着双眼死死的攀着来人的脖颈,像是无尾熊一般贴在来人的身上,心里却安定了下来。

她活下来了……

一阵打斗声后,耳边总算恢复了平静。

赫惊鸿无奈的瞧着拼命往自己脖颈间缩的毛绒绒的小脑袋,嘴边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宠溺的弧度,却惊悚了身旁的风、雨、雷、电,四位随侍。

这个女娃娃是谁?竟被他们视为神诋的主子像珍宝似的捧在手心,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厮杀间,他们明显的能感受到赫惊鸿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手指抚上冷怀瑾柔软的发丝,低头,轻声安抚:“没事了,别怕!”

尤如轻叹的低沉嗓音,瞬间让四位随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赫惊鸿抬头看了四人一眼,眉心一蹙,四人立即识趣的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冷怀瑾抬起头时,面前只剩下赫惊鸿一人,一对乌黑明亮的双眼迅速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她此时是处在一个山洞里,面前燃着火堆,因此也不觉得冷。

“我不怕!”嘟着小嘴,她倔强的望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却安稳了下来,这一刻,她似乎不后悔走进后山来寻他。

赫惊鸿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不知是帖得极近的缘固,还是刻意为之,柔软的唇在冷怀瑾的面上轻轻一掠,指尖敲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两个字:“逞强!”

说罢,已然将她抱起,脚尖一点,快速的掠过诡异的竹林,往山下飞去。

冷怀瑾抱着他的脖子,任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感受着赫惊鸿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心里和身上都仿佛都被暖化了,她突然想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后山,又为何要藏在大坑村……

嘴唇刚动,那环抱着她的人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低下头淡然道:“倘若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真相!”

冷怀瑾攀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到嘴的话却是生生的被她吞咽了下去。

回到冷家,向大夫刚收拾好东西离开,冷怀瑾和赫惊鸿刚进屋子,李氏便冲了进来。

“三叔,三弟妹,我全招了,我全招了……”膝盖一弯,李氏便要跪下,被肖梅姑扶了一把,身子软软的靠在桌子边,好似抽了筋扒了骨般无力。

原本俏丽的面容几日之间已是憔悴不堪,泪痕连连,发丝凌乱,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秀气模样?

“二嫂子,你有话好好说!”冷昌修给她倒了杯水。

冷怀素今儿个出了这种事,他心里不好受,虽说分了家,但毕竟都是冷家人,他不搭理他们,却也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啊。

“都是我的错,一定是刘家,刘家的人怪我没办好事,找我算帐来了……”李氏捶着胸口,哭得陷些背了过去。

冷怀瑾和赫惊鸿对望了一眼。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氏怕已经吓破了胆,故才会乱了方寸,没过脑子就将责任一味的推给刘家去,因此,这话估计不会有假了。

“二伯娘,你说清楚一些!”冷怀瑾已经冲进了屋,抓住这个时机便要将李氏的话都套了出来。

难不成那年秀芝还和刘家扯上了关系?

“我已经将牌子放到了村口的榕树上,明晚那接头的人就会来取了,这一回,我全听你们的!”李氏带着几分乞求的望着冷昌修夫妇,似乎仍旧没从方才的恶梦中醒过来,浑身颤抖得厉害。

想来,经过了这一次,她也不再起害人之心了。

“二嫂子,你且先回去休息,好好照顾怀素,那孩子往后还要多看着点,我就怕她心高气傲会想不开,明儿个若是能抓出那幕后之人,我们一定会替怀素讨个公道!”肖梅姑也不再多说,起身将李氏送了出去。

有了李氏的配合,他们就不信,那人还能藏得住?

“说吧,冷怀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待家人都各自休息去了,冷怀瑾这才拽住赫惊鸿要问个明白。

后山是什么地方?以冷怀素那般精明的脑子又怎会独自跑到那里去?

她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跟着什么人过去的。

赫惊鸿却不意外她的通透,毕竟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让他目瞪口呆了无数次,从第一回她智斗恶奶开始,他便对她起了好奇心。

以一个不满七岁的女娃娃来说,她太过精明。

渐渐的,他习惯了她的精明……

“如果我告诉你,是冷怀素咎由自取,你信么?”赫惊鸿单手撑着下巴,一双妩媚的丹凤眼微微一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冷怀瑾略一思考已是恍然大悟,伏在桌子上便闷笑了起来:“好爷这是险些被人劫了色去吧?”

“爷虽生得俊朗不凡,但绝不是随便之人!”想到昨儿个夜里,他探进后山之时,因一时大意,竟被冷怀素跟了过去,之后趁着无人,她又自解衣衫,想用清誉来害他,好在他的侍随及时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这才没污了他的眼。

想想那一幕,赫惊鸿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听赫惊鸿这话,再观他那嫌弃的表情,冷怀瑾已经心下了然,昨儿个冷怀素与她大吵过后跑了出去。

她一直对赫惊鸿有所图谋,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竟会落得这个下场。

“好爷自然不是随便之人,只是随便起来不是人……”

懒懒的挑眉,带着几分兴灾乐祸的看着赫惊鸿,冷怀瑾起身,打着哈欠往自己房里走去。

“随便起来不是人?”赫惊鸿略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在山洞里,唇瓣掠过她面颊的触感,一声低笑自唇间逸出。

她倒也是了解他的……

次日,已是腊月二十四,拜灶神的日子,在天熹国是极重这一日的,不仅显贵人家大张旗鼓,就连贫穷百姓家也是热闹了起来,贵人杀猪宰羊,穷人宰鸡宰鸭。

冷怀瑾和冷逸琛两人负责准备拜祭品,冷昌修夫妇买了只肥油油的鸡回来,正在厨房里烧水拔毛。

“哥!”冷怀瑾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和冷逸琛闲聊。

昨儿个从肖家回来后,她一直想问他,却是没找上机会。

待冷怀素的事闹过后,夜,也已经深了。

“妹妹,你是不是想问三容妹妹的事我知不知情?”冷逸琛淡淡一笑,一抹苦涩涌上眉梢。

冷怀瑾这才发觉,哥哥是真的长大了,这半年来,他不仅身段结实了,个子长开了,之前脸上的稚气也似乎渐渐消退了。

眉眼间泛起了一丝少年介于稚嫩和成熟之间的青涩之气。

她有些惊讶,自肖家回来的路上,一家人默契的不曾言语,哥哥虽然心中清楚,却只字未提。

想到这里,冷怀瑾心疼的握了哥哥的手,只觉得肖三容已经配不上她的好哥哥了。

“哥,你还同意娶三容表姐么?”是以,一个已经懂事的少年,都明白女子的情操非常重要,肖三容已经在整个肖家信誓旦旦非冷逸真不嫁,倘若她往后真嫁给了冷逸琛,不管这份情还在不在,对于冷逸琛来说,都是一辈子的污辱。

“人小鬼大,这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问来做什么?”冷逸琛唇角一弯,伸便在冷怀瑾的头上揉了一揉,眼中是对妹妹的浓浓宠爱,连带着眼底的一丝落莫。

这世间,又哪一个男子会不介意?但这事冷逸琛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冷怀瑾吐了吐舌头,心里已然清楚,哥哥或许一早便喜欢上了肖三容,只不过他为人正派,没有冷逸真那般的心机,一直禀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想法,默默的维护着肖三容。

哥哥心里的苦,又有谁能知晓?

但愿肖三容不要一错再错,进而落个终身遗憾的下场。

眼看着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了,天色稍亮之际,只听到冷昌修一声低喝,拜灶神的时辰已到,他从厨房里出来,带着冷逸琛和赫惊鸿进里头跪拜。

很显然,三房一家早已经将赫惊鸿当成了自家人。

冷怀瑾和肖梅姑在外间等候,待他们出来,又将准备好的清水撒向门口,把拜灶神剩下的糖分给几个孩子吃。

待简单的仪式完成了,天已经亮堂了,肖梅姑这才进厨房将拜完灶神的鸡切开,分小盘子装好,又炒了几个小菜,一家人便围着桌子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与三房这边的气氛完全不同的是大房和二房,沈氏虽早早就起了床,却是一直坐在正屋发呆,待清醒过来,天已经大亮,拜祭的时辰也过了。

李氏在屋子里照顾还未转配的冷怀素,哪里有心思做其他。

大房的三个孩子自打聂氏离家和父亲的入狱之后,便更加的懒散不懂事,每每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毫无长进之心。

待肖梅姑收拾好碗快,冷怀瑾捧着下巴听哥哥读书之际,冷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跑出去一瞧,竟是几位陌生的小哥赶着两辆马车停在了冷家的院子门前。

“请问这里是冷昌修冷爷的家么?”为首的一位面白身长的男子跳下马车,十分恭敬的往院子里拜了一拜。

这是冷昌修第二回被人称为‘冷爷’了,脸上虽残渐得很,但已然不似之前那般震惊了,他忙迎了上去,客气的问道:“这位小哥有什么事么?”

那男子呵呵一笑,欣喜道:“我是商州邀月楼的副掌柜的,昨儿个听闻你这里有好酒要卖,便找了过来!”

冷昌修疑惑的皱了皱眉,一回头却见女儿暗自吐舌头,心里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那小哥生怕冷昌修不信,忙将冷怀瑾昨儿个落在银月楼的小酒坛子搬了出来,嘴里直道‘好酒’,他仅仅被分了一杯,已经悬梁绕顶,回味无穷了。

酒烈却不刺喉,香醇间又后劲十足,比起当下的土烧,好上十倍也不为过。

冷怀瑾眼珠子一转,本能的看了一眼屋子里正悠闲喝茶的少年,这家伙还真把他们一家当棋子使了。

“一百两,全搬走!”既然他如此慷慨义气,她也不能小家子气不是?

手指一伸,懒得讨论关于价钱的问题,颇有几分爱买不买的痞样。

邀月楼的副掌柜的,双眼一瞪,到嘴的甜言蜜语就这么被她硬生生的塞了回去,对于这位被好爷看中的人,他原本还想讨好几句,眼下一看人家那架势,那是懒得与他废话了,只得灰溜溜的往袖口里掏银票。

“小兄弟,你若是觉得价钱不合适,或许还可以同小女商量一番,毕竟……”一百两确实有些不合理,冷昌修这个做父亲的都惊得擦了一头的冷汗。

几坛子苞米酒,虽说是酒种新鲜,但毕竟造价不高,他老实惯了,哪里挣过这种冤枉钱。

可未待他的话说完,副掌柜的已经掏好了银票往他的手里一塞,脸上客气道:“价钱合理,应该的!”说罢,已经挥了手,吩咐几名属下随冷昌修搬酒去了。

沈氏刚出了屋子,便亲眼见到这么大的一张银票,她的一双贼眼死死的落在冷昌修的手上,猛的扑了过去,便要去夺那银票。

“老三,这酒居然这般值钱,难怪老大和老二要打它的主意了!”她原本以为卖不了几个钱,才会将老大狠打一顿,当时若是知道这几坛子酒水居我值一百两,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老三把酒水追回来。

“奶,大伯和二伯是不识货,这么好的酒只卖了几两银子,还亏了自己,人呐,脑子不好使也没办法医啊!”冷怀瑾挑眉看了沈氏一眼,一把从父亲的手里夺过那一百两银票,往怀里一揣,拍拍屁股转身便回了屋子。

几句话将沈氏噎得几乎要断了气了。

她这话不仅是骂了老大和老二,顺带还将沈氏当时做的那一场戏一同给骂了。

“老三,我告诉你,即使你和老大、老二写了绝断书,但我老婆子始终是你的亲娘,你甩了他们,却甩不开我,开了年我就和你们三房一起过,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去县衙门告发你!”沈氏被冷怀瑾气了一通,指着冷昌修便骂了起来。

这些话也不是她一时义气说出来的,这些日子沈氏是反复的思考过了。

老大、老二眼下已经入狱,她与其守着几个孩子苦了自己,还不如跟着老三一家吃香的喝辣的,顺便再帮补一下老大、老二的家计,两全其美。

沈氏这话确也没错,冷昌修心里虽然不愿意,却是不能反对的,天熹重孝,他的名声若是坏了,科考是不允许的。

肖梅姑怕她生事,当下便应允了起来。

终是将沈氏给哄服贴了,冷家院子也清静了。

“爹娘,奶要和我们三房过,我倒觉得这提议不错,正好提升了爹的名声,若是能中举的话,朝廷一定会看中这一点,对爹爹的前程也是有帮助的!”关了屋门,冷怀瑾已是眉开眼笑了起来。

“你怎的就料定你爹一定能中呢?”冷昌修也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抚上女儿的发丝,只觉得这丫头是越发的精灵古怪了,满脑子的心思,让他应接不暇吧。

但这话也说的没错,沈氏住过来,对于要入仕的人来说,那是积累名声的好事。

肖梅姑也噗哧一笑,伸手在冷怀瑾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怀瑾说的一定中!”

“爹爹这些日子好好准备一下,过完年我们便搬到果园去住,到时候也免得奶在我们这房拿东西填补大伯和二伯家!”

上一世,冷昌修便是腾云直上的,他到了这个年纪,书经早在脑海中,又加上这几年科考的试题偏向天熹的实际民情,因此,反而对那些死记硬背的书呆子有弊无利了。

搬不搬过去,他们倒还没有考虑过,但那么大的一个果园,真真是经营起来,也是需要得力的人手的,眼下,冷昌修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单凭着他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也是吃力的很。

正愁还得找几个得力的帮手,外头便传来赵楠的声音。

自打赵屠夫死后,赵楠便独自过活,好在她生性彪悍,如若不然,早就被村子里的一些地痞流氓欺负了去,到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冷怀瑾灵机一转,将揣着篮子的赵楠拉进了屋,笑道:“赵姐若是能去咱们果园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肖梅姑双眼一亮,也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姑娘性子爽直,连忙点头同意。

到了夜里,待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李氏这才领着三房的人偷偷摸到了村头,寻了处隐蔽的位置分别躲藏好,等了约摸一个时辰左右,从村口鬼鬼祟祟走进来一个人,肥胖的身段,矮个子,一进村子就左躲右闪,四下张望。

李氏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便是平日里和自己接头的人,正要走出去,却被肖梅姑拉住了,远远的,冷家人看见那人取了李氏藏在树枝间的令牌,清了清嗓子,低低的唤了一声:“李家妹子!”

李氏这才走了出去,神色镇定的冲那婆子福了福,笑道:“大姐姐今儿个怎的来得如此之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正要回去歇着呢!”

话刚说完,冷昌修几人便冲了出来,未待那婆子叫出来,便已经在她嘴里塞了破布,回家一照,这人竟眼熟的厉害。

“姜婆子!”冷怀瑾低叫出声,上一世,她可是年秀芝身边的红人。

平日里为人狡诈,暗地里给年秀芝出过不少阴人的主意,被年秀芝视为最贴心的人。

冷昌修显然也认出了这人,比起冷怀瑾的惊讶来说,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好似在纠结着什么。

经过上一回,冷怀瑾已经看出,爹爹是一早便认得年秀芝的,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反葛,为何每每遇到与年秀芝的事,爹爹的反应便让人费解?

“唔唔……”很显然,姜婆子也认出了冷昌修一家,双眼惊恐的瞪得滚圆,这种陷害人的事一旦被揭穿,村子里但凭证据,是有权力将她私自除死的。

她不过一介奴婢,即使没了命,年秀芝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报案,顶多悄悄找回她的尸首,让她不至于抛尸荒野。

“爹爹,你且将她送官,看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刘家还是另有其人!”

眼下,事情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年秀芝与刘家有牵扯;第二,年秀芝借着刘家的名义在外头害人。

不管是哪一种,刘家都只会一口咬定事情是年秀芝做的,到时候,这两主仆便是得罪了刘家,后果可想而知。

听了这话,姜婆子的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整个人惊恐的弹跳了起来,却因发不出声来,而急得冷汗直流。

肖梅姑见她有话要说,一把将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姜婆子咳了几声,扑在冷昌修的脚下便啕嚎大哭起来:“冷家老三,你可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啊,你别忘了当年你可是欠了我们家小姐一份情的,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们家小姐便要抖出当年的事来,你们谁也讨不到好处!”

当年?

这两个字眼让冷家的人都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听姜婆子的语气,冷昌修与年秀芝还是有‘情’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梅姑紧咬了下唇,眼眶发红的看着冷昌修,心里赫然明白,为何每一回遇到有关年秀芝的事,他便闷不吭声。

“爹爹,你就不打算说个明白么?你要知道这婆子的主子可是差点害了我们全家的命呢!”冷怀瑾急得直跺脚,两世纠结的真相,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了。

她也在赌,赌她的爹爹与那年秀芝光明磊落,可惜……冷昌修的沉默终是让冷怀瑾失望了。

他叹了一口气,身子像是失重一般,慢慢的退了一步,跌坐在身后的长木凳上。

姜婆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或许是拿准了冷昌修的性子,扬声道:“冷家老三,你快些把我放了,这事便到此为止,我家小姐和你之间便算是一笔勾消了!”

这话说的蹊跷,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异端,看来冷昌修和年秀芝之间的事是不会有假了。

肖梅姑气得脸色发青,一把便拽了冷昌修的衣袖道:“冷昌修,你把话说清楚,你和这婆子嘴里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此时的冷昌修,却没有像往常那般耐心的解释什么,而是一把推开肖梅姑,不耐烦道:“你想多了,不过是相识一场罢了!”

说罢,已经动手解了姜婆子身上的麻绳,姜婆子大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短腿跑得贼快,眼看着便要溜出去了,却被赫惊鸿一把揪了回来。

“单单是相识一场,你便能容忍她去害你的妻儿?”肖梅姑心寒的看着冷昌修,因为气愤,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两行清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缀。

想到这些年来的两人的相敬如宾,似乎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生生的打碎了。

她似乎不确定自己在冷昌修的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爹,这事你今儿个不说清楚,我们大家都不会原谅你的!”冷怀瑾气得直跺脚。

上一世,自己家破人亡,在年秀芝的施舍下苟言残喘了数十年,这一世,她又岂能再容她放肆一次?

她不要娘亲被活活气,亦不要哥哥被生生害死。

“怀瑾,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和你哥哥进屋去,别在这里瞎胡闹了!”冷昌修突然恼羞成怒,一手拂开上前来的冷怀瑾,直将护着妹妹的冷逸琛也推倒在地……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昌修面上那复杂的表情……

这还是他们的好爹爹么?这还是她娘亲的好丈夫么?

“你是要为了那个女人对我们母子三人赶尽杀绝么?”肖梅姑又气又心疼,赶紧将一双儿女扶了起来,护在怀里,眼中却寒得厉害,似乎只要冷昌修说出一个肯定的字眼,她但能拉着一双儿女离开冷家,离开他。

“我……”冷昌修看着自己的双手,干涩的唇瓣一张一合,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双儿女动手,连他自己都吓到了,为何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哀怨的眼神望向肖梅姑,手指刚想触及她的肩膀,却被对方挡了回去。

“梅姑,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怕,怕当年的事再次被人挖出来做文章。

“冷昌修,算我肖梅姑看错了你!”冷冷一笑,唇边勾起一丝苦涩,肖梅姑已经迅速的拉起了一双儿女,便要出门去。

赫惊鸿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那满脸上泪,却格外坚韧的小人儿,原本不该他管的事,心里竟腾升起一股少见的怒火,一手甩开那婆子,上前便狠狠的揪起了冷昌修的衣襟,眼神阴森冷酷,转瞬之间,人们见惯了的呆傻少年,便成了一道嗜血的狼。

“冷叔,做男人便要坦荡荡,事情既然做过了,你又何必藏着掖着,若你今儿个真要护着那个女人,我马上带着肖婶三人走,往后再与你无瓜无葛!”

说罢,他冷哼一声,重重的将冷昌修甩在他身后的木凳上。

姜婆子见状还想说些什么,胸口已被赫惊鸿重重一点,整个人便呆若木鸡不得动弹了。

而在此时,一直未说过只字片语的李氏,也开了口了:“三叔,我劝你两句,这世上最亲的还是家人啊!”

经历了这些日子的种种,李氏已然改变了当时的想法,她如今一心想靠着肖家,若是冷昌修真和肖梅姑分开了,那么,肖家那边也是指望不上了。

终于……冷昌修慢慢的站了起来,神色疑重的往姜婆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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