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皇后仔细查点之后,便圈了几个人,想各赐两个美貌歌姬给达王、宝王、福王、煦王。
告假卧病的丹桂躺在自己的房里,听采萝说了此事,便捶枕瞠目怒骂:“花期横翠都做什么去了?怎么能让娘娘去蹚这个浑水!”然后挣扎着爬起来去见邹皇后:“圣人便是打了福王的脸,难道朝臣们还会打回来不成?可现在娘娘若是打了王爷们的脸,王爷们便会轮圆了打回来!娘娘,您可不等于圣人啊!”
言下之意,皇帝其实就是明摆着给福王没脸,而且准备好了,如果福王敢吭声,就狠狠收拾他一顿。但若邹皇后掺合了,福王的事儿便显不出来,反而变成了皇帝插手各王府家事,说不好还被人认为这是要派人监视。遑论这中间还有一位达王,那可是皇叔,如何侄媳妇都将手伸到叔叔家后院去了!这是自己送上去的把柄啊!
邹皇后听了这话,方转过弯来,忙再三谢了丹桂,偃旗息鼓,对外只假做不知。
果然,不几日,福宁在公主府的哭闹便传进清宁宫:“皇后是不是觉得我家小姑这次采选的新娘娘们分了她的宠,一腔子的妒忌没处发泄,所以找上我这个软弱可欺的了?赐驸马侍妾,这是多没脑子的皇后才做得出来的事?”
邹皇后叹口气,这黑锅她还得背。花期便奉命去再打一回福宁的脸:“赵尚书家只大郎君一点骨血,公主嫁过来多少年了,只生了一个小娘,还不肯给驸马纳妾,难道让赵尚书绝后不成?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不假,又因有福赐号福宁,可总不能福了娘家便不管婆家,那不是我大唐李氏的做派。何况刘氏幼承庭训,最是循规蹈矩的,上次采选不中乃是因为贵妃先取中了她表姐魏氏,姐妹俩一同在宫里容易惹人闲话。福王与魏大夫互相欣赏已久,公主何必明着给魏大夫没脸呢?倒是应该早早告诉刘家小娘,若能给赵大郎生下儿子,很该立时请旨封了平妻呢!”连消带打,把福王、福宁、赵家、魏家都裹了进去。直噎得福宁公主脸色苍白。
花期还不肯轻放,临走又加了一句:“贵妃那样辛苦,又那样乖巧,从小也是父母兄长的心肝宝贝,公主以后还是宽和些。您看我们娘娘,何时对大姑子小姑子出言不逊过?骂得贵妃哭了整整一夜,赵家不要恨我们李家欺负人呢!”
福宁转身便找赵若诚一顿撕打,又气势汹汹奔了赵府,又哭又骂:“哪样不是为了她好?竟然找皇后告状!还给哥哥纳妾,她是不是觉得吃定我和福王不敢跟赵家翻脸了?”
赵尚书和夫人这才知道女儿在宫里被福宁这样欺负,不由抱头痛哭。关上大门,赵尚书摁着赵若诚便是劈头盖脸一顿胖揍:“那是你嫡亲的妹妹,一母同胞从小长大,你妹妹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让人这样羞辱她?她难道还不够难么?你是不是要逼死她才甘心?”
赵夫人哭得厥过去,醒了便破口大骂赵若诚:“没出息的蠢货,被个狐狸精迷昏了眼!没有你妹妹,你当人家还会这样哄着你不成?”
福宁被一向讷言的婆婆一语道破心思,不由得满脸的不自在,强撑着哼一声,走了。
赵若诚被打得鼻青脸肿之余,发现福宁竟然默认了母亲的说辞,顿时呆若木鸡。
事情不了了之。
刘氏登堂入室。
花期这番挑拨和福宁的反应被呈到了新掌羽林的沈迈面前,沈将军看着记录一头大笑,一头赶紧报进宫给明宗知道,一头令人悄悄细查邹皇后的几个侍女去。
明宗一听花期传过去的话,解气地直拍桌子:“好丫头!果然不愧是个敢面对面收拾贤妃的!”
孙德福跟着嘻嘻地笑,一副与有荣焉的德行。明宗便冷不防揪了他的耳朵问:“你小子笑得奇怪,快说为什么?”
孙德福忙跪地告饶:“那些话,有大半是小人和花期悄悄商量的,觉得肯定能把某些人气个半死……”
明宗听说花期找孙德福商量怎么收拾福宁,心知这是邹皇后怕坏了自己的布置,越发欢喜起来,便笑骂道:“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就让你们凑到了一处?”
孙德福便贼贼地爬起来接着嘟囔:“那还不是因为您跟皇后娘娘凑到了一处?”
明宗听得心怀大畅,转身赏了孙德福两块好翠,孙德福知机,立马送了一块给花期。
邹皇后便知:再次顺利过关!
宫外,某府,书房。
幕僚皱着眉头看细报,半天才露出一丝喜色:“这皇后其实还是蠢的。可惜身边的侍女都伶俐,要想想办法才好。”
主人自己穿上一件天青色道袍,不在意地道:“是人都有弱点,这个应该容易。”
幕僚的手指顺着清宁宫侍女的名单一个一个点下去:花期,丹桂,采萝,横翠,采菲……
手指来回逡巡几遍,忽然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敲了敲,喃喃:“必得这个人,才能做成这件事……”
也不跟主人知会,回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得用的人:“跳蚤!有活儿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