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叹口气,低声催她:“里头等茶呢!”
桑九醒悟过来,连忙匆匆去柜子里取茶叶茶具去了。
里屋邹充仪婉转地替桑九求生路:“如今嫔妾看着,圣人身边竟只有一个孙公公最贴心,就跟我似的,只剩了一个桑九可用。说起来是千金万金的身份,前呼后拥的架势,可谁知道,咱们这样的人,也孤单着呢!”
可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长宁的身上。
明宗听明白了,先安她的心:“桑九是太后赐给你的,你放心用就是。”接着也叹息,低声喃喃:“我何尝不知道大姐是寂寥太过,可毕竟事关皇室体面,又关乎边境稳定。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至于要了她一尸两命这么狠毒……”
邹充仪忽然咬紧了牙,隐约怒起:“那男人是谁?”
明宗明白邹充仪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从来都是善良的,都是将人往好处想,都是这样单纯地只论对错、不讲利益的。
明宗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可还是不肯尽情告诉她。
“朕已经处置了。”
邹充仪却不合时宜地聪明了一回:“哪怕无名无姓,也不能这样急着处置啊!幕后的那个混蛋找出来没有?这是摆明了要咱们弟兄姐妹的好看,指着这个往你身上泼罔顾亲情的脏水呢!”
无名无姓?
明宗一向知道邹充仪的心思浅,却往往能一语中的,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动,扬声叫进孙德福来,问:“那人死了么?”
孙德福恭敬低头,心中暗暗佩服邹充仪,此事明宗连裘太后处都还没有交待首尾,竟然先告诉了她泰半,口中顺溜地答:“还没有。怕还有需要问的,人参吊着命呢。”
明宗满意地点点头,道:“不必再问是谁指使的。趁还活着,查是哪里的人。”
邹充仪又一愣,脱口道:“竟无人知道底细么?是哪座靠山能这样滴水不漏?”
孙德福眉眼一动,低头请罪:“倒不是。是小的疏忽了,忘了再往上查那人的来历背景。”
邹充仪皱眉,转向明宗:“到底是哪路神仙,就不能告诉我么?”
明宗敲着桌子要茶:“九娘,上茶!”摆明了就是不肯说。
邹充仪只索作罢。
茶过三巡。
邹充仪便问起安宁公主的婚事:“太后和太妃可有准主意了?”
明宗上下打量她:“你从来不肯过问这些的,说容易落埋怨。怎么今儿这样关心起来?”
邹充仪神情也便就落寞下去,口中说道:“好歹是姑嫂。大姑子没落个好下场,就是我没照顾好;统共就剩了这么一个小姑子,我做嫂嫂的,再不过问一下,怕也被外头的人私心恶意地诳了去受委屈。我们李家千娇百贵的小娘,凭什么白送给他们那群狼子野心的混蛋糟蹋?我从来都说,天下大事,都是男人的事,男人自己去争去斗就好,主意只会打到女人头上的,不分最后是王是寇,扪心自问,没一个不是懦夫的!”
桑九听邹充仪越说越多,再看看明宗阴鸷的脸色,想想自己的前路生死未卜,忍耐不住便想要再刺他一刺,轻飘飘地出声拦了邹充仪一拦:“娘娘,您又忘了——如今四公主还有两位姐姐,却已经没有正经嫂嫂了……”
明宗看着桑九故作的小气样儿,忍俊不禁,哀伤愤怒的情绪便淡了一半,笑骂道:“才跟你娘娘说你在太后跟前历练得比一个宫……院子的人都稳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娘子而已!”